这句话不为拖延,不存机心,她纯粹是好心一提。庞牙从胁迫自己的时候,时风月就感受到了他左腿的不便利,加上红窃脂一提“受罚养伤”,她登时串起来了这是哪一位,“武烈侯罚过你后还找过我让我派人去给你医治,那些天事多,我还没有腾出手问我那副手你恢复得怎么样……”
“闭嘴!闭嘴!”
之前说别的,庞牙都不见激动,此时他却一声暴喝,左手解着面巾,右臂再次狠狠勒紧了时风月的脖颈:“少来用你们贵人的一套一套了,以后?你看看,我还有以后嚒?”
黑色蒙面巾被狠狠投掷在地上!贴脸的一面花花绿绿,凝成一滩触目惊心的污秽!
红窃脂只看庞牙一眼,一身的从容刹那间全数折尽,猛地踏上一步——
“都别过来!”
时风月忽然嘶哑着大喊了一声,侧眼看着庞牙那斑驳的脸孔惊悚道,“他是红疹重病的感染者!”
·
红疹。
这是时风月为此次瘟疫命的名,原因是这场瘟疫大多病发的表征就是身体长出红色的小疹子,也是给寻常百姓的一种简单易懂的警示。
只是这个名字在民间并不如何使用,他们喜欢叫它花眼瘟疫。
只因瘟疫患者重症之后,红色胞疹变成黄色囊脬,待到里面搀出一线黑色杂质,就是人将绝命之时。民间对此议论纷纷,最后也不知道哪一个人带头,以胞浆未破的成熟状态看起来像蛇的眼睛喻形,称此瘟疫为“花眼”,这个名字便相继传开了。且这个说法传开时还附带着一句谣言:“花眼”瘟疫认主,只有不敬蛇母之人,才会染病。辛鸾也听说过这事儿,给出的反应是苦笑两声,莫可奈何,只想照旧让城区小吏纵马呼喝,尽其努力传达正确的防治措施。
但从两个命名的认同程度来看,红窃脂有时候还是会灰心,这世道好像就是这样,老百姓说你奸你便奸,说你忠你便忠,他们自有他们的想法,是毁是誉,是讥是谗,没得商量。
庞牙的脸上的脓包已经破裂,显然是病入膏肓之状,红窃脂惊惮地看着他,一时间心里有些没底:一个好好的活人他总有顾忌,可一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亡命徒,那就没法用常理夺之了。
“庞牙,一切好说。你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只要放过时大夫。”
庞牙看着眼前这个明艳锋利的女人,觉得有些滑稽,居然还挺通情达理地回:“我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不逼我,我也不想伤了时大夫。”
“那你先把时大夫放回来?”
“女郎以为我蠢嚒?你是练家子,我放了她,你第一个冲上来。”
红窃脂粗喘了一口气,好言相问:“那你想做什么?”
“生则无聊,死也无趣,我只想临死前放把火,看个热闹。”
“放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