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吾眉头却紧蹙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他一遭,目光扫到他右手,托着他的手臂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啊,就是治病的时候开了一刀!”
邹吾神情严肃,看了半晌辛鸾红润的脸色,这才悠悠道,“我接到消息你病了。”
语气很是糟糕。
“是有些不舒服嘛……”辛鸾不由自主地就扭了扭,还矫揉造作地搓了搓胸口,“但都是他们说的吓人,其实没什么大事……”
他说完这些才意识到寝宫中还有别人,偏头看看漠然站远的小卓,忽地就有些尴尬,开口道,“小卓,你要不回行营吧?我跟你哥说会儿话。”
邹吾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关心则乱,进寝宫这大半晌了,竟然没理会弟弟,“小卓……”
“殿下是让我去喊巢将军嚒?”
卓吾根本没有看邹吾,负气一样,防备疏离地站得离他俩很远,像是陌生人。
辛鸾一下子没转过来弯儿,只问,“叫巢将军干什么啊?”
卓吾这才抬眼看了邹吾一下,又飞快地把目光扭开,“我哥不是回来了嚒?军务什么的不用和老将军商量嚒?”
辛鸾本能地就想拒绝。
邹吾却道,“小卓长大了,知道为大人考虑正务了。”
卓吾眼神飘忽地看了他哥一眼。
邹吾:“也罢,你去喊吧,我和殿下在这儿等巢将军来。”
辛鸾有些不想,邹吾刚回来,就算讨论军务也不急在这一时,邹吾没有看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卓吾冷眼看着他们亲昵的小动作,哪里不知道是自己碍事,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个人交握的手,扭头就走。
辛鸾扯着邹吾的手腕小声抱怨,“他怎么了啊?忽然这么大脾气,你俩还生气呢啊?”
翠儿眼见着这个局面,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含笑着和辛鸾对了个眼神,关上门。
这点小小不愉快当然不足以影响辛鸾的好心情,他随手把榻上的棋子扒拉开,棋盘挪开,扭着腰端过来榻里小桌上应季的荔枝,“快坐快走,你尝尝这个,又甜又冰,好吃的!”
辛鸾穿着薄薄的寝衣,头发只拢一根绳。
邹吾拖过来个绣墩,根本也不肯坐在他的寝具上,“我刚回来,风尘未扫,身上脏……”
辛鸾不由分说,自己咬了一个荔枝,迅疾地探身塞进他的嘴里——
邹吾被喂得一愕——
辛鸾又迅疾地退开,看着他的眉眼弯弯里,盛着满天的星辰:“好吃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喘,额角也冒出了汗,邹吾咬了咬那甜腻的果肉,吞下,忽地毫不相干地问:“谁给你看的诊?”
辛鸾觉得他不解风情,噘着嘴把碗一搁,把头朝着床沿,躺倒下,“那个记不住名字的御医呀,就是给我调面脂的那个咯!”
他的发绳在他不规不矩的卧姿中散开,长发一拢,水一般顺着床沿披散下来。
邹吾弯下腰,一把青丝握了满手,帮他拢在榻上,眉头不经意中又蹙了一下,“我今晚让时风月来给你看。”
“不用了吧……”
辛鸾仰着下巴,像翻着肚皮、毫不防备的猫,“这钧台宫里人来人往,请外面的人,摆明不就是不信任人嘛,我这些日子贬黜了武道衙门的都统,又拐带了一次安哥儿,我可不敢瞎蹦跶,难免又和谁生了隔膜。”
辛鸾长得乖乖的,心眼儿却多的跟蜂窝煤,他抬起手去够他的手,“再说了,我才在朝堂上那么威风,你又立了功,如果咱们什么事儿都没有,才会招人恨的吧?”
邹吾这几日水里火里,运石脂,打水战,炸亭岗,好几个夜都是衣甲不卸的囫囵睡觉,此时被辛鸾那又小又软的手一抓,不禁抓得他心头一荡。
“我赌巢将军现在在处理军务。”辛鸾小声道。
邹吾:“嗯?”
辛鸾认真地看着他:“小卓就算喊他过来,也需要两刻钟。”
这充满暗示的话让邹吾愣了一下,“你要……现在?”
辛鸾哀哀地皱眉:“邹哥哥……”
这一句,把邹吾心口都喊烫了。
辛鸾那天的话言犹在耳,不知有多伤邹吾的心,可是这个时候,邹吾紧张挣扎的却不是这个,他扫了一眼紧叩的门,低声蹙眉,“我手都没洗,会把你弄病的。”
他运石脂的时候很是艰难,手背上现在还带着紫红色的瘀伤和冻伤。
辛鸾立刻抓紧了他的手。
邹吾同时抓住辛鸾的手腕,“别使性……”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倒扣着,天地万物都在他们眼中颠倒,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的地方,上一次金辉洒遍,这一次夕阳西照,而他们还没有在这张床上过……
辛鸾目光坚定,邹吾在那热烈的凝视中节节败退,最后只能任由着辛鸾抓过他的手指,张嘴含了进去——
口腔中湿热温软,湿漉漉的舌头立刻就舔住了他,邹吾闷哼一声,眼见着辛鸾眼错不眨地看他,嘴里裹住他的手指,认真地舔动着他的指甲和骨节,一下一下地轻吮咂动。
让人晕眩的倒悬里,辛鸾绷紧了自己的脖颈,献祭一样地亲吻他,舔舐他,品尝他,含过他的淤血和伤口,给他难以想象的羞耻和忠诚。
邹吾心头猛撞,只道那一刻,便是行房,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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