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那张带着童真的脸变了,幽暗肮脏的绿色暗流中,他的脸上好像有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的脸凝在空中,他猛地敛住笑容,安哥儿那双全黑的眼睛,就一时间变得坚定、深邃,冷峻、通透。
“辛鸾,我需要你。”
十步,辛鸾艰难地挪动着每一步,他浑身都痛,痛到窒息,就好像他变回了母体中的婴孩,正在被痛苦地分娩,血液在他的血管里尖叫躁动,要爆开他的全身!
“你……”辛鸾痛苦地弯下腰,“……是谁?”
安哥儿安然而奇怪地看他,“我是谁,你不是很清楚嚒?”
他有一张和向繇和申睦极其相像的脸,辛鸾第一眼见他就很可怕的联想,可所有人都说他们不像。
“我是可怜人,枫树锁住了我的身体,令我不见天日,高辛氏的鸟儿可以矗立高山之巅,我却只能委身在幽暗的地底,我等了你十几年,终于等到你来到南境,来到这里。今日你想牵制朝堂,我就乖乖到你的钧台宫来,你想要什么?权柄?王位?百万雄师?我给你,我都可以满足你,我让你掌握天下,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
辛鸾头皮都要炸开了,他看着他那孩子的笑容,却没有办法走开,一个踉跄单膝跪在他的面前,就像一个臣子在对君王俯首!
“是向繇教你这么说的!”
他好痛,他要被人剖开了。
“向繇?”
安哥儿用那童稚的嗓音天真的重复,兴致盎然:“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呦?”
他眼有笑意,身后的巨蛇本是石像死物,却在他的笑容中,硕大的瞳孔缓缓一动。
“我满足了他所有的愿望,甚至给了他一个孩子,他却止步不前,一心一意扑在一个痴呆儿身上。他非我所求,肮脏下贱的肉体和灵魂也不配侍奉于我,我需要的是至尊至贵血,非生非死身,弱极强极命……”
辛鸾低着头,委顿在地上嘘嘘地喘气,额头上的冷汗汇成汗流,一滴一滴,痛苦地落在石砖上。
安哥儿两腿调皮地摆动着,不紧不慢地探下小小的身子,“辛鸾,我需要你,臣服我吧……我来满足你的一切欲望,给你生,给你死,这天下,只有你配永远跪侍于我的阶下。”
“啊——!”
辛鸾大吼一声,猛地抽出靴子中的铬黑的匕首,疯狂地朝安哥儿扎去!那是他用来要在今日朝堂上孤注一掷的,一旦失手,他便以必死之决心,捍卫他所爱之人,捍卫最后的尊严!
安哥儿尖声惊叫一声,被他一刀削掉了半个脑袋,但是一张狰狞的大脑袋不进反退,凶狠地一口咬住他的右手手腕!拼命地咀嚼吞咽!
辛鸾惊得神魂俱散,只见这个小妖怪开着淋漓的脑壳死不撒口,仅剩的一只没有被鲜血覆盖的眼睛,充满了憧憬和狂热,简直是在出神地吸食着他的血液,辛鸾一时间天旋地转,只感觉手腕剧痛,直接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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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殿下怎么样了?”
辛鸾喉咙一片火辣辣的痛,浑身都像是被人碾压过,微微抬起眼皮,只见榻前人影杂乱。
“殿下醒了!”
率先喊出来的是翠儿那爽朗的声音,辛鸾不太清醒地摸着身下柔软的床褥,一颗悬着的心缓缓地定了下来,心想:刚刚的……那是梦嚒?
“殿下这些日子您太累了,刚刚昏倒在后殿的草丛里了……”
翠儿声音里带着哭腔,像是为了让辛鸾安心一般,“原本只是安哥儿小公子来我们宫里吃些糕点,是奴做事不上心,让小公子独自回了西殿居然没有看护!殿下,您别挂心了,向副也来了,知道您累病了还带了御医来……”
辛鸾听到“安哥儿”的名字心头一时猛震,唰地睁开眼睛朝榻外看去。
只见向繇抱着小小的安哥儿,正探过身关切地看着他,“殿下醒了就好,国事烦劳,您要保重身体呀,安哥儿喜欢您宫里的糕点,以后我便常带他来。”
辛鸾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目光转向那个五岁的孩子,只见他木然地睁着一双透明而惺忪的眼睛,呆呆愣愣地看着他榻上支起来的鲛绡帐。
看到辛鸾看他,轻轻且含糊地“啊!”了一声,将脑袋投进向繇披散下来的长发里,似乎很困倦的样子。
这分明是个小孩。
辛鸾悄悄松下一口来,口头上应着“好啊”,胳膊一动,右手腕上却忽然一阵钻心的剧痛!
“诶!小心……”向繇适时地开口了,笑着解释,“你手上有伤,记得小心活动,御医说你化形体质特殊,逢春日便血燥性热,放放血,对身体有所纾解……”
辛鸾心中一动,垂下眼睑,看着自己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腕,轻声道,“哦,原来是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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