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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豪邹吾辛鸾等人从南阴墟一路西南而去,经过秦阳、折川、镇坪,他们大部分时间在走山路,沿邗江江岸穿越旬阳山脉,经过白河、安康折到原本熊山的先路直逼垚关。
第一日的时候,他们折川遇难,死去九位士兵,当晚天刚抹黑,队伍离开镇坪西进,预定取道的方向发现早有济宾王设下隘口,他们不得掉马转向,屏息卧倒包好马蹄从邗江江岸摸了过去。山路难行,一些路地基过高,像一道天然的堤防,后来追兵赶来,申豪壮士断腕,命十一番二十人带好轻制雷火,于山中断后设伏,辛鸾一路在二十余人的护持下,于山路中狂奔,耳听越过旬阳第三峰后的雷火轰鸣,轰隆隆地紧随着山体坍塌……不过后来,这二十人终于再未能赶上队伍。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十一番常行险路难路,如此烈度的行军毫无难色,辛鸾不堪其苦,但也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第三日,他们由山路回平原,十一番余部九十儿人与申豪汇合,一行扩充到百余人。申豪和邹吾凑在一起,三两句迅速敲定了行至垚关的路途,官路上更不迟疑,若遇打伏,且战且行。
直到第四日,眼见垚关还有一日路程,追兵半日来已无踪影,途经一山涧溪流,辛鸾忽地勒马。
他这一急停,所有人都跟着停下,惊疑地看着他。
辛鸾默默地抬起眼,道,“我要更衣。”
卓吾一愣,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你穿甚么?”
他们这几天奔劳逃命,各个都人不解甲,马不卸鞍,加上卓吾对辛鸾从来都亲近有余,尊敬不足,甚至在丰山时候,因辛鸾体弱而言语多有轻视,此时他也不过脑子,脱口便是指责。
申豪与他们并辔,看着卓吾的态度不由一愣。
邹吾不动声色地一拨马头,朝着辛鸾把话补上,“君子死而冠不免,殿下一举一动都是天下人的典范,不可失了仪表,臣可以伺候您更衣。”
辛鸾看了邹吾一眼。
目光在这几个人身上冷淡地转了一圈,没说什么,自己翻身下马,朝水边走去。
此时暮色四合,申豪与自己麾下的兵士也一连几个时辰不曾休息,见状立刻朝着后面喊原地散开,余下四人据高地观望侦查。
辛鸾的指甲缝里都是血渍。
他没有理会身后乌泱泱的人,不做声地走到小溪旁边,蹲下洗手。溪水冰凉刺骨,他手指泡浸其中,右手直接抠进左手的指甲,一个用力,不留心撕开了皮肉,直劈到了甲缝沟,溪流里洇开一线不明显的血痕来。
邹吾抱着一叠衣裳过来,辛鸾抽了抽鼻子,垂下头,不说话。
“换衣裳嚒?我帮你。”
这几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快,他们之前的事、留下的信,还来不及好好地说清,如今邹吾一意孤行地追来,欲去还留的那些念头,终也是不必说了。辛鸾闷闷地点了点头,蹲着身子,干干脆脆地抽开自己的衣带——
一片苍白的背倏地露了出来,因为瘦削,少年佝偻时能看见脊柱一线一块一块嶙峋的骨节,两翼的蝴蝶骨支棱着,看着,竟有尖锐的孱弱。邹吾没有多看,迅速地解开他肩膀上的绑带为他换药,随后立刻用干净的中衣裹住了他。
“冷吗?”
辛鸾被他裹着,不肯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一个不小心,一行眼泪打碎了他的口是心非,迅速地从他颧边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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