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王庭临时辟出的离殿大堂上,济宾王反手抄起案上的茶盏,恶狠狠地掷于地上,“十五岁的孩子,十二道追捕令,你们就是这样空手而归的嚒?!”
前来回复的心腹武将披着铁锁衣甲,遭此责备,哗啦啦地跪倒在石阶上,哪里还敢说话。
而济宾王此时被血冲得脑门突突直跳,胸前的伤口又有裂开的征兆,他如是粗喘着气,撑着案闭眼忍耐了一阵。
内堂内的齐嵩父子见状,惊疑不定地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还是齐二少年气盛,大着胆子说了句话,“陛下,许将军虽有失责,但也全怪不得她,举大事后天降大雪,三日不歇,神京方圆三十里厚雪载途,兵马难行,您虽然发了十二道追捕,然而九道人马困于半途,这才耽误了……”
许将军感激地瞥了齐二一眼,立刻道,“陛下,让贼人逃脱是卑职的责任。卑职如今已经在各个军镇的必经之路安插了埋伏眼线,只要太子和贼露面,无论哪一条,都一定再没法走脱!”
“蠢材!”
济宾王听完不喜反怒,凤眸一抬,按着案几上的卷轴阴森道,“神京到军镇的官路四通八达,‘惊山’四队却全灭在四十里外的荒山之上,许将军现在居然还以为他么会投奔赤炎的某位将军吗?”
许将军此时的冷汗已然爬满了额头,他叩首艰难道,“是……卑职部署错了。”
齐二紧锁着眉头,垂着头,立于中堂一侧却也暗自心惊。四个人合力护着太子冲破重围冲出神京,已经让他们所有人咋舌,太子走脱之后,许玮机变迅速,立刻点兵追捕。说来她并非无能之辈,今日之局势,若让他齐二全权部署,只怕他也会走同样的一步:只因主君仓促起事,此时最为忌惮的无非是拱卫神京的一十八赤炎军镇,这些由先帝亲手提拔部署的军镇,一旦得知真相,哗变只在旦夕之间,他若是辛鸾,仓促间想的的确是投奔这些军镇才是,实在没道理舍近求远绕道荒山。
且这一绕,大雪三日,把所有的可追踪的蛛丝马迹都掩盖了个干净,他们所有的策略必须重新来过。
济宾王压着自己心口的伤,狠狠喘了一口气,“都是不中用的东西……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也能让人逃脱罗网,如今先机尽失,你们便等着大海捞针罢。”
此时,远处传来阵阵鸡鸣,外间金钟三响,南窗已露曙光,是临朝的时辰了。
齐嵩缓缓走出一步,持重道,“朝廷惊变,王庭乱做一团,老臣昨夜已经发令于朝野臣工今日早朝,陛下您看……”
济宾王摆了摆手,有内侍机敏地上来为他着白麻丧服,他淡淡道,“‘陛下’就别喊了,王兄的正统太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跳出来呢,这大统之位,再拖拖罢。还有,传檄赤炎各镇,就说腾蛇作乱,命蔡斌、陶滦、巢瑞领兵往王庭,速来神京护卫城池……步安宜不是死了?跟礼部的人打招呼,要举哀发丧,务从隆备,前几日的臣工齐嵩你多安抚。还有,跟他们说,名刺本王都看了,既然已表忠心,先帝丧期记得一尊古礼,缞絰临朝三月,本王会以身作则,他们也别忘了配合……”
济宾王在内侍的服侍下微微扬起了下巴,他淡淡讥讽道,“既然要演,就让他们演到位,我王兄千古一帝,功过千秋,当日胆小没能死节的,朝堂之上,天下面前,他们总能好好全一段君臣佳话罢?”
齐嵩点头,俯身做礼,“老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