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请去的御医,说贺千笑先天不足,身子骨本来就虚弱,也不知他听到自己被禁足,是否会难过?
贺子琛又想起他冰凉的手。
想着想着,贺子琛攥紧了手上的玉扳指,将桌子上的茶杯一扫而下。
随着瓷碗的声响,贺子琛道:“花明城此人,绝不能留。”
五一暗暗心惊,忙道:“是。”
所有人都以为贺千笑该彻夜难眠了,但其实他好得很。
袁圆已经将东西给他看过了,一旦情况不对,他即刻假死脱身。
这些日子,他也攒下来不少的盘缠。
门外的守卫已经换了一波,不再是白天的那些,皇上这次打定了主意不让他见任何人,将王府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燕归来时,守卫比较的松懈,如今却是不会了。
如今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然而,贺千笑刚这么想着,紧接着就被打脸了。
打脸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月钦。
上次他就见识到了顾月钦的功夫,称得上是悄无声息,步伐比夜猫还轻巧。
贺千笑待在院子里乘凉,就见一个黑影朝他过来。
袁圆就在他的身边,连忙护住他,二人刚想喊人,黑影就朝他们揭开了蒙面。
贺千笑看见是他,还松了口一口气,怒道:“你进来干什么?”
幸亏他不是个姑娘。
不然就照他们这个翻墙频率,清白早就不保了。
顾月钦今夜的眼睛分外明亮,“阿笑,我来带你走啊。”
贺千笑左顾右盼,知道他府中眼线多,特意把顾月钦拉到了旁边,低声道:“你疯了?你怎么可能带我走?我如今的身份连你都不如了,赶紧回去。”
顾月钦能听他的话才奇怪,抱住他的胳膊道:“我清醒的很,只要你跟我走,出京城的马车很快就来,我们远走高飞!”
贺千笑连忙拉下他的手,“你还叫了马车?快让他们回去,这次若是被皇上知道,你我二人都要没命。”
顾月钦不满道:“你如今还怕这个?”
贺千笑有时对着他,就像是在对着一个孩子说话。
还是一个油盐不进的调皮孩子。
贺千笑知道跟他说不通,干脆摆摆手,直接不再理会他,也省去跟他周旋的功夫。
袁圆适时上前,“殿下,不如去屋子里细说?”
贺千笑见顾月钦还是殷切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进屋之后,他刚坐下没多久,顾月钦就拿了把扇子来给他扇,一双妩媚的眼睛带着钩子,还有令人不舍拒绝的期盼。
袁圆替他们关上了门。
贺千笑道:“我直说了,我不可能跟你走。”
顾月钦也不急,慢悠悠道:“阿笑有没有见过我的家乡?”
贺千笑道:“我自小生活在皇宫,当然不可能见过。”
不过,书里还是见过的。
“我家乡的百姓,民风淳朴,没有贺国这边的百姓心眼多,”顾月钦道,“这些天里,我已经听说了太多你的坏话,都是出自市井百姓之口。”
贺千笑道:“那又如何?”
“你上次可是帮过他们,”顾月钦道,“我被罗毕为首的纨绔欺负,是你出面摆平了罗毕,他们只感激你一时片刻,紧接着又听信造谣你的流言,这样的百姓,难道不会令你心寒?”
贺千笑道:“他们上次也帮过你。”
“那不一样,”顾月钦凑近一些,“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你知道的,我在乎你。”
贺千笑听见他这样说,一时倒是恍惚了。
顾月钦道:“若是在我们闵国,你帮过他们,他们便会感激你一辈子,除非你杀了他们的亲人,否则他们至死也会维护你。”
贺千笑道:“听着确实令人钦佩。”
“那你跟着我走吧?”顾月钦道,“阿笑,你不是皇上的亲生子,未来有一天,皇上必定会取了你的性命,不如你此时跟着我走……”
“然后王府上下,都要为我的任性陪葬,”贺千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我为了别人,也不能跟着你走。”
顾月钦愣住了。
片刻后,他笑出声来,眼中的妩媚尽数收敛。
“我当初喜欢上你,便是因为你不伪善,”顾月钦道,“不像有些人,口中说着帮我,但实际上种种作为令人作呕。”
贺千笑见他不再坚持,也松了口气。
“阿笑,”顾月钦低下头,“我们闵国,有辽阔的草原与骏马,还有淳朴的百姓,那里四季如春,无风沙侵蚀,若你前去,我定能护你周全。”
贺千笑见他神情失落,不再是一副算计人的精明样子,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是只狡诈的狐狸,却因为贺千笑,而成为了一只垂头丧气的狗。
贺千笑还想再说些什么。
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
顾月钦站起来,护在了贺千笑的身前,道:“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半分。”
贺千笑拉住他,“你先藏起来。”
顾月钦不太肯。
贺千笑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他才磨磨蹭蹭藏了起来,紧接着,外面就来了人,跟袁圆说了几句话。
屋门被打开,露出了贺子琛的脸。
贺千笑愣住,“怎么……怎么是你?”
贺子琛缓缓走进来,“六弟以为,还能有谁?”
“不对,”贺子琛一顿,“我如今,已经不能再叫你六弟了,可惜你如今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我倒还真不知该叫你个什么。”
贺千笑心中一沉。
难道说,他的事情终究还是太子给捅出去的?先前他没怀疑太子,是因为太子对他的态度有变,而且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大多时候,花明城都是单独行动。
这么一想,确实没理由不怀疑太子。
贺千笑道:“殿下,我都已经远离皇位的纷争,为何您还是不肯放过我?”
贺子琛盯着他看了片刻。
略作停顿后,贺子琛道:“你以为是我?真是没良心极了。”
贺千笑:“……”
那到底是谁,你倒是说啊。
“走吧,父皇要见你,”贺子琛忽然凑近,在贺千笑的耳边低语,“记得多看看花明城。”
留下这么一句话,贺千笑紧接着就被带上了马车。
临走之前,贺千笑还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顾月钦探出来的头,眼见顾月钦就要露面,他轻轻一摇头。
贺子琛就在他的旁边,见状道:“你屋子里藏了人?”
贺千笑紧闭上嘴,并不答话。
上去马车后,他没想到的是,贺子琛也跟着上来了,不仅如此,还坐在了他的旁边,与他肩膀挨着肩膀。
别说他如今戴罪之身,哪怕是之前,他和贺子琛也没挨如今近过。
马车动了起来,与此同时,贺千笑的下巴一紧,被贺子琛给捏住了。
贺千笑心脏狂跳。
生怕贺子琛发难,那他可就逃不掉了。
贺子琛凑近,与他呼吸一拳之隔,脸上的表情甚是微妙,“告诉我,你房间里藏了什么人?”
贺千笑声音发紧,“什么藏人?我方才是紧张的。”
“不愿意说?”贺子琛掐住他纤瘦的脖颈,“你可知道,如今哪怕我杀了你,皇上也不会有一句怪罪的话。”
贺千笑道:“你要杀便杀。”
贺子琛死死地盯着他。
“你如今都这般处境了,还朝三暮四招蜂引蝶,”贺子琛手微微抬起,一下子将贺千笑摁在了马车窗户边上,“你不说我也知道,里面的人是闵国的质子!”
贺千笑连忙去掰他的手。
这次贺子琛是真的用了力,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如今贺千笑为人鱼肉,谁都可以来割他两下。
贺千笑连忙道:“你有病吧?!”
不是他说,明明他失了势,太子该最高兴、最得意才是,先前种种的不正常,都应该已经回归正常。
可是太子也疯了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如今太子对他,已经脱去了“哥哥”这层身份,变得和其他男人一样了。
和其他男人一样,就代表着,他也有了竞争的权利。
有了和他亲近的权利。
再看到他和别的男人同处一室,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怎么可能不疯?
他的这种行为,就是吃醋。
贺子琛听见他发出不舒服的声音,缓缓松开了手。
在贺千笑躲去一旁时,贺子琛皱眉盯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贺子琛把手给放下,缓声道:“闵国的质子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竟然还想套话?
贺千笑生怕他借机发挥,给自己治一个通敌罪,到时候他想不死都难。
好在,这次贺子琛没来得及再靠近他,皇宫已经到了。
贺千笑火速下车。
贺子琛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没再靠近。
皇宫之中,已经跪了一地的人。
贺千笑被“押送”过去时,皇上正沉默着,面前是跪着的花明城、花温杰。门外是一帮奴才们,各个噤若寒蝉。
静到针落可闻。
贺千笑一来,皇上就看见了他。
皇上脸上的表情,大概是贺千笑穿过来之后,见过最复杂、最心痛的一次。
帝王往往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心情,可是现在,皇上已经不想掩饰,见到贺千笑之后,第一句话是,“你来了?”
贺千笑跪下来,“草民叩见皇上。”
“你已经知道了,”皇上也不意外,“冷了你这些天,是该知道了。”
贺千笑听他这句话,知道他暂时还凉不了。
花明城俯首,“恳求皇上,将这件陈年旧事给个结果。”
花温杰闭上了眼。
“花爱卿,”皇上道,“朕倒是想给你一个结果,可惜你背信弃义,这让朕如何给你结果?”
贺千笑:?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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