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贺千笑瞧着贺子琛方才在御书房的反应,老觉得哪里不对,算算日子,他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非皇上亲生子,正在试探呢。
毕竟,贺子琛可是最不愿意靠近他的。
他看书的时候,记得有个细节,贺子琛在摸完他之后,冲着旁边的小太监要了个手绢。
那时是在剧情的前期,他不懂是什么意思。
后来才知道,贺子琛不喜欢他,掩饰的也不怎么走心,每次碰完他,都要擦手。
就是,试探的话,需要接触他吗?
不止在路上握住他的手,用膳时,皇上就在面前,贺子琛一只手用膳,另一只手就在低下勾住他。
贺千笑不着痕迹的避开。
贺子琛的手又伸了过来。
贺千笑:……
当着皇上的面就这样,莫不是皇上也知道了,默许的吧?
这边正用膳,有个太监上前来,冲着皇上耳语了几句。
皇上听完之后,挥了挥手,紧接着对着贺子琛道:“先前你举荐的花明城,此人倒是有些才能。”
贺子琛站起来,拱手道:“能让父皇看上,是他的福气。”
“嗯,他确实是不错,”皇上点头,“这不,刚刚又来了消息,朕在去年给灾区拨了笔银子,结果最后到了百姓手中,就剩下了几粒米。事情让他查出些结果来,不错,朕要重赏他,你的话,也要赏。”
贺子琛道:“此事与儿臣并无直接关系,儿臣不敢居功。”
“老六,你瞧瞧,”皇上指了指,“瞧瞧你哥哥,多向你哥哥学习。”
贺千笑也站起来,敬了贺子琛一杯酒。
一顿膳在猜忌中用完,贺千笑告辞时,眼见贺子琛还要跟上来,耸然一惊,忙溜走了。
回了府后,贺千笑就把袁圆给揪出来问:“今日还是没消息?”
袁圆道:“回殿下,奴才问了所有能问的门路,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贺千笑皱眉。
“但是还有一事,”袁圆道,“最近这些日子,花大人出入府的次数变多,多数都是朝着宫中的方向去,奴才问了宫中认识的人,有当值的说,他是去东宫了。”
贺千笑沉思片刻。郒頫
花明城身为主角,一向都是别人上赶着给他送线索,哪怕太子也不例外。
而且太子每次召见他,都是派车去请的。
可是听袁圆所说,花明城专车接送的权利似乎没了,还得是他巴巴的上赶着过去。
情况又有变化了。
贺千笑想了想,冲着袁圆道:“最近再盯紧一点,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袁圆应下。
贺千笑的禁足令已经解了,旁人也可以来看望他了,上午他陪着皇上用膳,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有客人上门。
但往常想巴结他,时不时来他这边送礼喝茶的小官员,却是不怎么敢来了。
首先来拜访的自然是大将军。
贺千笑听见他来,第一反应就是躲着,然而燕归想见,岂是他能躲过去的?
就是他躲在被子里,燕归也能把他的被子给掀了,然后钻进去见。
贺千笑原本捂着头,看见被子里的人后,简直无语了。
他推了推燕归,嗔怒道:“你干嘛?”
燕归身上穿着盔甲,凉冰冰的贴在贺千笑的衣服上,透过衣服,那股凉意熨帖在身上,十分的舒服。
快入夏了,温度升高,他对凉的东西也不再像冬天那般避之唯恐不及。
两人的头上,是燕归掀起来又盖好的被子。
燕归透过被子的光,看着贺千笑,道:“臣以为这被子里有什么宝藏,迷了殿下的眼,与殿下一同看看。”
贺千笑推了他一把,想让他出去。
没想到被燕归顺势握住了他的手,燕归眉头一皱,沉声道:“手怎么这般凉?”
贺千笑没好气道:“我体虚。”
就连太子都这么说他,可不是体虚吗。
贺千笑被禁足的这一个月,燕归每三日就想尽办法来见他一面,贺千笑在烦扰之余,也不得不承认,这让他同燕归熟悉了不少。
原以为,燕归就是个冷面将军,对属下严酷,对他这个皇子亦不假辞色。
相处才发现,这人也油滑的很。
就譬如现在,他握住贺千笑的手,放在心口上,嘴里道:“你我是夫妻,我理应为你暖暖。”
贺千笑忙把手给抽出来,顺势打了他一下,“一张纸而已,当不得真。”
是的,他现在没辙了,打算耍赖。
“殿下已经画押了,”燕归道,“哪怕是拿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会承认。”
贺千笑忙道:“你敢!”
燕归就那么瞧着他,眼中的情绪如深潭。
贺千笑与他对视片刻,就觉得心虚了,色厉内荏地“啧”一声,又把手塞到了燕归的手中。
他看向别处,生无可恋道:“你暖吧,你暖。”
燕归嘴角轻轻翘起。
贺千笑哪怕耍小性子,在他的眼中,也是十分可爱的。
不过,想到他醉酒后不认账,燕归又恼恨起来,恨不能在贺千笑的嘴上咬两口,让他不认账。
握住的手柔弱无骨,肌肤滑嫩,一摸就知道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不像燕归,手掌中有练武留下来的茧子,稍微一动,就把贺千笑的手给搓红了。
燕归问:“疼不疼?”
贺千笑见他摘了护心甲,就为了给自己暖手,也不好意思太蛮横,实话实说:“还好,热烘烘的挺舒服。”
燕归又往里挤了挤。
贺千笑忙抵住他,“等等,这还没到晚上呢,你不会要在我这里过夜吧?”
燕归还是那一套,“你我就差完婚,更何况,你又并非女子,没有名节一说,过夜有何不可?”
贺千笑:“我不可能同你完婚,你省省吧。”
燕归顿时像看负心汉一般看他。
贺千笑丝毫没有受到良心的谴责,蓦地,又意识到不对,“先前你同我说,我毁了你的清白,怎么这会儿……”
还没说完,燕归已经掀开被子一跃而起。
他神情自若,丝毫看不出羞愧,还一本正经道:“我去厨房看看晚膳如何了。”
贺千笑还想说话,燕归已经快步走出了他的卧房。
贺千笑:“……”
什么人呐。
夜里,太子白天让给贺千笑看病的御医,在这时候来了。
贺千笑以为,他派御医过来,不管如何,肯定是要跟过来的,没想到还真的只有一个御医而已。
燕归还在,赖在府中就是不走,贺千笑拿他没办法,终究还是留他一晚。
御医诊脉时,燕归就在旁边看着。
贺千笑瞧这个御医面生,多嘴问了一句,那御医道:“回王爷,臣是今年年初进的太医院,资历确实尚浅,只是今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所有御医都守在皇后娘娘那里。”
自从皇后禁足之后,贺千笑就再没见过她了。
他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御医替他诊完脉之后,对着他道:“王爷的脉象无虞,只是身子底子虚,手凉脚凉也是因为因此,需要好好调养。”
贺千笑心念一转,“若是不调养,会如何呢?”
御医与燕归同时一愣。
燕归摁住贺千笑的肩膀,“你身子虚当然要调养,不调养怎么行?”
贺千笑没说话,御医低下头,拱手道:“回王爷,王爷是先天不足,身体底子同他人本就不同,若是不调养,长此以往,或许会气血两亏。”
“仅仅是气血两亏?”贺千笑喃喃道。
估计御医没见过比他再奇怪的人了,别人都是巴不得自己的身子好,说让调养就调养,但看贺千笑的模样,不仅不想调,甚至还想让自己的身子就此坏了。
贺千笑瞧着御医已经在擦汗了,收敛了下表情,对着他笑道:“麻烦你了,回去之后,就跟太子说是我自己不愿意喝药,同你没有关系。”
御医忙道:“是。”
等御医一出去,燕归紧接着道:“为什么不喝药?”
他的神态算不上严肃,倒是担忧居多,贺千笑如今对他的信任倒是多了几分,但终究是不能说出去。
贺千笑只道:“不是说了吗,药太苦,我不愿意吃。”
燕归是喜欢他,但是并不是没有脑子,“药苦?我怎么觉得,你是想把自己的身子搞垮?”
贺千笑清咳,“我要是想把自己的身子搞垮,那我可能不是身体上有病,而是脑子有病了。”
燕归脸上没什么表情。
贺千笑还没意识到他生气,暂时只是有几分的心虚,避开了他的视线。
待晚上要睡觉时,燕归侧躺着,给贺千笑留了一个后背。
贺千笑:……
这闹别扭的方式还挺别致。
贺千笑这次,或许能够猜到燕归为什么这样,无非是担心他。
他心中不说特别感动,终究也是有所触动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没了亲人,身边只有袁圆一个人全心全意对他,其余的人要么有所图谋,要么就是想要他的命。
偶尔出现这么一个会担心他,直直白白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的,也就燕归了。
夜明珠照亮了屋内,透过床帐,像是柔和的月光。
贺千笑看了会儿燕归的后脑勺,给他拉了拉被子。
大热天的,可别冻着了。
就在他使坏时,燕归睁开眼,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黑暗中,两人暗自较劲,贺千笑终究是力气不敌他,没抽动,于是也就作罢。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慢慢睡了过去。
时间如水般,不留痕迹的流淌而过,眨眼就已经到了盛夏。
贺千笑府中给弄了冰块,就放在前厅中,因此,贺千笑人几乎住在了前厅,根本不带挪窝的。
袁圆已经告诉了他好多次,让他起来走走。
贺千笑就是犹如蔫儿了一般,成天病恹恹的。
搞得身旁的人都十分的担心。
每当这时,贺千笑就挥挥手,毫不在意道:“苦夏罢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
先前贺千笑讳疾忌医,这件事情已经被传了出去,不少的人都在观望。
皇上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来过问。
贺千笑倒是知道,现在他恐怕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对于他这个假儿子,自然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自古帝王都有疑心病,不怀疑时还好,一旦起了苗头,那就不是多说几句嘴甜的话能搪塞过去的。
贺千笑也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不给任何人添堵。
然而,他是老实了,不代表别人也老实,找麻烦的人比比皆是。
自从他上次被禁足后,许多人觉得他不如先前得圣宠,巴结的人全闲了下来,时不常还有那种拎不清的往他面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