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图勒首巫前,他先成为了图勒最强的勇士。
如果小少爷见他最暴戾的几年,就会知,他身上的伤疤罪应得——因为他确实曾残忍血腥。那些年里,他跟人厮杀,跟兽厮杀——扎西木、巴塔赤罕他们他的敬畏,是被打断的骨头上建立起来的。
老族长为了化去他的凶戾,将他送进圣林。
他看守了三年哈卫巴林海。
出来后,勉强像个活生生的人。
……刀、篝火、经文、故地……往日的影像师巫洛银灰的眼眸中掠,仿佛还一个少年,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提着刀冷冷走森林间,刀尖滴着血,他看起来像兽,像人。天黑后,就独自盘坐树根下。
不需要生篝火。
他是……
“阿洛,”少年的嗓音落耳边,“怎么了?”
阿洛、阿洛……
阿洛。
他不是怪物,他是阿洛。
是薄灯的胡格措。
缩斗篷『毛』领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抽了出来,焐年轻男子清瘦的脸颊边,掌心带着源源不断的热意。图勒巫师轻轻摇头,让他将手缩回去,不要外边受冻。小少爷不听话,依旧焐着他的脸颊。
巫师的情绪很少外泄。
——前仇薄灯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没情绪这种东西。
直到共享生命,仇薄灯才现,其实不是。尽管起伏很少,但图勒巫师确实还是个活人,会害怕,会担心,也会愤怒。而刚刚,仇薄灯忽然现自己的心脏冷沉。
自己好好的。
问题的,自然是另一个人。
“要不我下来吧?”仇薄灯贴着他的脸颊问,“你牵着我就行。”
图勒巫师将他稍微往上送了送,让他安心趴着,不准下来。
……好像是好一点了。
仇薄灯悄悄松了口气。
了,仇薄灯将下巴搁图勒巫师肩头:“我跟你说说东洲吧。”
图勒巫师的脚步忽然停了一下。
仇薄灯仿佛没察觉一样,呵出一小团热气后,猫科动物互相取暖般,将脑袋和他靠一起,问:“你要听吗?”
“嗯。”图勒巫师向前。
白『色』的幽暗。
……独自坐树下的少年,沉默地垂着眼,注视没篝火的雪地。时隔好几年,他忽然知冰是冷的,火是热的……寒气,无孔不入的寒气,唯一的温度,就是紧贴背上的身躯与焐脸上的手。
“东洲最出名的地方,叫扶风。”
仇薄灯的音『色』很清亮,放低后,就像水流石面,空灵远寂。如果要去说书,是天然的好嗓子,很容易一下子人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