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里,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儿子笑了。对谁都冷冰冰的,嘴角像是被冰块冻僵了似的,永远也提不上去。尤其是那双眼睛,无论在何种场合,一直都是淡漠且疏离的。
没有感情,没有欲望,宛如死水的湖面,掀不起任何波澜。
年岁见长,身体机能下降,记忆衰退,老爷子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但他还记得,炎霆母亲和自己离婚,搬出家门那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炎裕,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不是你喜新厌旧,对家庭坐视不理,而是你把我们儿子养成了一个不知悲喜的怪物!”
不悲不喜,不愁不怒,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
那时候,老爷子没觉着这样有什么不对。越是冷情,越容易在商界闯出一片天地,守住炎家百年基业。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儿子笑起来这般好看,颇有他年轻时的风采。
人还年轻,是该多笑笑。不该老气横秋,整天板着个脸。
老爷子咂磨着,平常臭的跟石头一样的脸,也不自觉变温和了许多。
吃过饭不久后,林沅哈欠连天,眼睛都困红了。
老爷子看不下去,让炎霆带人回家睡觉,别再待在这儿吵自己。
两人走后,热闹了一上午的病房陡然安静下来。
墙还是那么白,窗外的那棵树还是光秃秃的,枝叶都落了。
一切像是照旧,又像是变了。
老爷子看着窗外光溜溜枝桠后面,挂在天空,被云层遮住,隐隐约约透出店儿轮廓的太阳,心里想着,能再多活几年,也挺好。
一月中旬,已临近春节。
阖家团圆的日子,让老爷子一个人在医院病房里度过,也实在不太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