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枝摇摇头,说:“没事。”
他低下头默默地流了几行眼泪,似乎没有那么伤心了,才抬起头来,说:“我们走吧。”
白晓局促地跟在他后面,说:“我,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
离枝轻轻地笑了,说:“我没有伤心。白晓,谢谢你。”
似乎是怕白晓伤心,望着白晓,说:“白晓,我没办法像你希望的那样宠你爱你,因为人和神有别,我也不想这短暂的温情只能存在你日后千百年的回忆里。你如果只当做从未有过我这个人,想必会好过许多。”
白晓好像已经能理解他了,他急切地摆摆手,说:“没有关系的!以后……以后就算你离开天宫,回到凡间,你若是想我了,我就会去看你,也可以带你来天宫。你若喜欢,留在天宫就更好了。你……你会想我吗?”
他年轻稚嫩的面孔像是从未承受过任何创伤与失落,离枝望着他,鼻头仿佛又酸了,如若可以,他当然想和这样乖巧又可怜的孩子永远在一起,曾经他只有父亲护着他,现在他也想护着自己的孩子。
离枝露出一个酸涩的笑容,他说:“我会的。”
好像只得到这个答案,白晓就已经很开心了,他有些雀跃地跳了一下,掏出一颗小小的珍珠,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离枝说:“我小时候很想念父亲母亲,有一回想到都开始哭了,眼泪落下来变成珍珠,我偷偷藏起来了一颗,夫人,送给你,日后你看到这颗珍珠,就要想起我。”
离枝伸出手,一颗晶亮圆润的珍珠滚到他的手心里。他抬起头,远远地已经能看见玄明朝他们走过来,离枝点了点头,说:“好。”
第43章
严格来讲,玄明并不能算是天帝的下属,与天帝一样,他亦是天生战神,是上古诸神之一,因此即便犯下大错,天宫对他的惩处仍然可以称得上宽宏大量。
玄明手中有天兵天将,听从玄明号令,他被贬至业河一千年,天兵天将无人能够号令,唯有当年留给白晓的万人天兵,会接受白晓的调遣。
白晓年幼,这一万人就落在天帝手里,可术业有专攻,天帝于调兵遣将一事上的天赋甚至还不如白晓,想来这也是为何天宫千万年,天帝与战神一文一武,却能相安无事的缘由。
玄明尊敬天帝,是因为他知道天帝才是最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他自己脾气暴戾,冲动易怒,嗜血成性,绝非明君秉性。故而现在他心中的想法,也只能与天帝说。
天宫诸多神仙,天帝待玄明亦兄亦友,只看离枝与玄明的模样,他心中就有许多话想说,玄明找上门来,便正契合了他的心意。
当年玄明与浮夕是个什么状况,旁人不知,他却是不可能不知的,玄明如何处置,都要在他这里盖棺定论,实情也是他知道的最多。
鲛人性情温顺,并非凶残狡诈之族,故而在最开始,并没有人会想到这会是一场阴谋,更荒唐的是,关乎到战争的大事,背后的起因居然会是嫉妒。
鲛人公主与正妻该如何处置,自有天宫法度,但玄明愤怒之下屠尽全族,则又是另一项大罪了。
浮夕自尽后,玄明在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屠族,而是鲛人公主不知收敛,才酿成大祸。
修仙成神的族群里,若是自戕,等于毁掉修为,永不能飞升,也永不入轮回,这一世便是永世。玄明当然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在浮夕死后,便将那盏他自尽的灯留在自己身边。
事实上,浮夕用这盏灯自尽,灯上残留的就是他最后的魂魄甚至是意识,如若好好保存,玄明就能依靠其上的残魂坚持千年。
但鲛人公主见浮夕人都死了,还要霸占着玄明,有一日喝得酩酊大醉,闯入殿内,对着玄明撒了通酒疯。
她说了许多话,诸如浮夕从小就是个卖可怜的贱人,诸如她在玄明外出征战时都如何羞辱折磨过浮夕,诸如她与她的母亲是如何串通一气,将这可悲可恨的父子俩算计了一通。
鲛人公主醉眼朦胧地嘲笑玄明:“战神大人,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吗?浮夕那贱人,他若是能有从天宫往南海捎信的能耐,还能在南海混成个陪嫁,跟着我嫁给你吗?”
玄明心头如同插了一把匕首一般,听着鲛人公主说:“他在南海,根本无人问津,连我父王都不理会他,谁还会帮他传信呢?”
玄明既痛且悔,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他都想过,但危局之下他第一时间就是不信浮夕。为什么不信,因为他不曾输过,因为他有一点愧疚,他对浮夕做了太多冲动而无情的事,因此就会以为浮夕也会想方设法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