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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当着林道的面吐糟了一番丞相,林道自然不可能跟着附和,因此只是避重就轻道:“丞相大人也是忧心国事…陛下爱民如子,真是社稷之福!”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拍朕的马屁,朕知道自己的斤两!”谢茂不耐烦的摆摆手,感觉有些意兴阑珊。

林道知道谢茂对自己和稀泥的行为不满,不由苦笑道:“陛下,若是不将新法颁发下去,又怎知这律法有何不妥之处?”

谢茂听了这话一时语塞,也觉得自己对丞相太过求全责备,好似在无理取闹,不由得有些后悔在林道面前说了这些话。

察觉到皇帝有了去意,林道犹豫了一下说道:“臣早年翻阅历朝的律例,偶有所得,曾撰写了一篇书稿,或可为陛下参阅…”

“哦?”谢茂听了这话来了点兴趣,便无可无不可的道:“拿来我看看!”林道随即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稿,呈到皇帝面前。

谢茂接过翻阅了几页,表情便严肃了起来——这竟然是一本完整的律法,上面用蝇头小楷条理清晰的列出了一条条律例。

谢茂一见那字便知这书稿是林道亲手撰写的,先就被他的用心惊了一下,细看后更是觉得此法严谨合理中贴合实际,许多条陈都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有不解其意的内容,林道略一解释,谢茂便觉豁然开朗,可行性十分高。

“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看过一小半后,谢茂便忍不住问道,话音刚落,便觉自己失言:林道早年备受冷落,便是当了皇帝以后也是个傀儡,这书稿除了他自己,难道还有别人会替他写?

想到林道处境艰难,却能如此自强不息,谢茂情不自禁的赞道:“永乐侯大才!依我看,这本律法胜过群臣编撰的‘大兴律’十倍!”

这评价林道可不敢受,连忙诚惶诚恐的下拜道:“微臣惶恐!微臣才疏学浅,当不得陛下如此盛赞!”

谢茂解决了一桩心病,心情大好的上前扶起林道笑道:“当得当得!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有什么可惶恐的?”

“陛下…”林道苦着脸看着乐呵呵的谢茂,也不好在这时败他的兴,一时间无言以对。谢茂却不管林道心中的纠结,顺势把他按回座位上,打量了他一阵,突然问道:“朕觉得称呼爵位太过生分了,你可有表字没有?”

林道被谢茂的直白弄得有点不适,不过还是赶紧回话道:“回陛下,臣在行冠礼时,先考曾为臣取字子蹊。”

“哦?可是熙熙攘攘的那个熙?”谢茂好奇的问道,也不管举例的词合不合适。

“不是。”林道抽了抽嘴角,否认道。

“那么想必是东曦既驾的曦了?”皇帝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十分肯定的说。

林道不敢让他再继续猜下去,连忙揭露答案:“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蹊。”

“哦…”没能猜中答案让皇帝有些失望,不过细细一品,顿时觉得这个字比他方才提到的要有韵味的多。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不就是林道的真实写照吗?

想到这,谢茂上下打量了林道一阵,认同的点点头道:“不错,果然好字!”

此时的林道想起先帝为自己加冠的情景,也有些感慨。林道被自己父亲漠视了二十年,亲自为自己取字,算是林青给予他为数不多的一点父爱了。

蹊者,在无路的山野间踩踏而出的小道也。也许是预感到陈朝要走向末路,林青给林道取字“子蹊”,也是希望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能另辟蹊径,在末路中走出一条新路,挽救大厦将倾的陈朝。

可惜林道注定是无法达成他的心愿了。

得了书稿后,皇帝又耐着性子和林道说了几句闲话,便迫不及待的告辞走了。林道送走皇帝,便吩咐仆役铺床,打算小睡一会——虽然病已痊愈,不过林道身体较弱,有条件自然还是尽量养着比较好。

李明德沉默着伺候林道躺下,又挥退了仆人,细关好房门后,便趴到林道床头期期艾艾的道:“主子,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可别生气啊…”

林道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在意的一摆手道:“你说吧。”

得了林道首肯,李明德咬咬牙,硬着头皮劝道:“俗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是…那人坐了天下,怎么治国安民也是他该操心的事,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何苦要趟这浑水?”

李明德说完一通话,怕林道没有意识到后果的严重,又加重语气道:“便是主子替那皇帝解决了难事,他也未必对您有好印象…更何况,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些个文武百官脸要往哪里搁,还不得把您恨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