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原本在他心里已经是死人的林道,居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一副过得不错的模样。看着林道身上华贵的冠带衣袍,再瞅瞅自己一身布衣披头散发的模样,林晟的心态顿时失衡,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直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小人得志的贱人。
在场的人大多都和林晟一样想法,或多或少都对林道表现出敌意,不过也有想要沾光的,九皇子林峥便对林道谄媚道:“七哥,你如今被封了爵位,可不能忘了弟弟啊!要知道,你能当皇帝,我母妃可没少出力…若不是坐了那个位子,皇上怎么会对你另眼相看?”
明明是送死的事,居然能说成是恩惠,这脸皮也是没谁了!林道心里暗自摇头,不等他说话,堂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瘪老人。
那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凑近林道细看,一看清林道的脸,劈头便质问道:“你是皇上?你…你居然没死!”
“十一叔…”林道苦笑着行了一礼,正要回话,老王爷一口唾沫呸在他脸上,骂道:“别叫我叔!你身为皇帝,不但不以死殉国,还从贼受了侯爵的封赏——如此寡廉鲜耻,老天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你个孽障!”
众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呆了,李明德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林道护在身后,掏出手帕给他擦净脸上的污物。
“谁把这老不死的放出来的?还不快把他关回去!”管事的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叫嚣道。得了管事的命令,两个仆役立刻上前粗暴的架住老人往屋里扯,侯府侍卫见此情景也围了过来,将众人和林道分隔开。
“住手!放开他!”林道见仆役态度粗暴,连忙推开李明德制止道。两个仆役听了林道的话,犹豫着放开了手。
林道上前行了一礼,诚恳道:“十一叔,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今上仁厚爱民,虚怀若谷,正是百年未有之明主,便是坐了这天下又有何不可?”
“你…你还替那贼子张目!”老王爷不但一点听不进林道的话,反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痛心疾首道:“列祖列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眼见老王爷要上前扭打林道,林峥连忙上前拦住他劝道:“十一叔,七哥说的对啊!陈朝都亡了,咱们一大家子眼下可要指着皇上过活——您这么口无遮拦的,得罪了皇上,这不是要逼着大家伙去死吗?”
老王爷厌恶的挣脱林峥,冷哼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要去给那伪帝做狗尽管去,老夫恕不奉陪!”话音刚落,他不知哪里爆发的速度,猝不及防的一头撞向合抱粗的柱子,当场身亡。
“十一叔!”林道眼睁睁的看着老王爷撞柱而死,却是拦他不及,正要上前扶人,有人却比他更快。只见林晟一把抱住老王爷,探得人已经没了声息,看向林道的眼神里憎恶几乎要化为实质。
“林道,你好狠毒!”林晟恶狠狠的瞪着林道,咬牙切齿的质问他:“十一叔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来就逼死了他!”
林道听了这话一时语塞,一边的李明德忍不住插话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明明是自己撞柱死的,跟侯爷有什么相干?”
“放肆!在孤的面前,哪有你这阉奴喷粪的资格?还不给孤王滚一边去!”林晟指着李明德的鼻子破口大骂,把对林道的怨恨都发泄在他身上。
“你!”李明德气的满脸通红,壮着胆子嘲讽道:“你已经被贬为庶人了,还敢自称为孤,以为皇上不会治你的罪吗?”
林晟在看见林道时心态就失衡了,老王爷的死让他兔死狐悲之下情绪更是趋近疯狂,听了李明德的话也并无害怕,只冷笑道:“你这阉货果然是个祸害,惯会捧高踩低…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母后杖毙了你这贱奴!”
李明德被戳中痛脚,跳起来就要反唇相讥,林道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伸手制止了他,对庄上的管事行礼道:“十一叔的后事还请尊驾代为处理——本侯会亲去向皇上负荆请罪,请他看在十一叔年老糊涂的份上,宽恕他的大逆不道,准其入土为安。”
那管事连忙应下,林晟此时又冷嘲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十一叔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利用他向你那主子卖好吗?”
林道对林晟的话全不理会,看了看面前鹌鹑似得众人,又和管事客套了几句便怏怏的出了庄子。来之前他就猜到此行必不会愉快,却实在没想到竟然能闹出了人命。
正自惆怅间,门内突然传来林晟疯狂的大笑声。笑过一通后,林晟突然高声叫道:“陛下忍辱负重,假意从贼,伺机诛杀那篡位的逆臣,臣等无力相助,怎能不体谅陛下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