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很多个同款瓶子,在芙蕾雅·杜兰的药剂房里。
如果说伏地魔为隐瞒身份没带任何东西,这个被他特意保护起来的水晶瓶只可能装着杜兰前夜交给他的隔绝药水。
哈利现在明白,为什么刚刚他在要与不要之间摇摆了。他当然想找到隔绝魔药,他也当然不想喝它;不仅不想,他还无比乐意销毁它,最好是所有的……现在想要毁掉所有魔药确实不太可行,但他还有最后一件能做的事……
当着伏地魔的面毁掉这一瓶。
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哈利眨了眨眼,从表情到语气都很平和,“我举得手都酸了。”
伏地魔解开领带的手停顿在半空。令哈利奇怪的是,黑魔头脸上的表情并没多少愤怒,更多的是诧异。“你为什么在这里?”对方轻声问,踏进房间,关门的时候迅速瞥了一眼外面。
这可以用黑魔头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他刚从城堡外回来解释,但哈利意识到,短短几步路,伏地魔已经知道他就躲在扫帚柜里。黑魔头只是不说,只是装作没察觉——
感谢福灵剂的帮助,不然哈利这会儿就要气炸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他回以反问,用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语气,“以防你忘记——虽然我们得开诚布公,但之前只有你一个人在说话。”
伏地魔的一边眉毛挑高了。“所以你打算继续之前的谈判。”他了然地说。领带终于被他扯开了,他将它随手丢到一边。“这确实是你应有的权利,虽然我看不出对扭转形势有多少帮助。”
哈利的目光跟随着那条被挂到椅背上的领带晃悠了一阵——黑魔头眨眼间就从满地废墟里拼出了原先的椅子。“那可不一定,”他出言反驳,“毕竟在我看来,你的观点根本站不住脚。”
伏地魔本打算走到椅子边上,闻言顿住了。“是我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上下打量着哈利,“从我刚刚看到你开始,你的态度就特别强硬。”
哈利没回答这个问题。福灵剂告诉他这么做,而他发现他早该这么做了。“是吗?”他轻笑一声,“我是在学你呢。”
听出里头说不出的讽刺,伏地魔终于蹙起了眉。“我以为你想要开诚布公,而不是一再尝试激怒我?”
哈利冷哼一声,心道这正是你对我做的事。但他还是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我有三个理由证明你是错的。”
“很好,我洗耳恭听。”伏地魔回以假笑。
这反应肯定也能惹怒平时的哈利,但现在的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对方。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可以称作礼貌的谈话距离,黑魔头面朝他的方向——正是他想要的。“我猜你肯定发现了我在害怕。”他清了清嗓子。
谁会把自己的恐惧作为开头?伏地魔的眉毛不由挑得更高。“没错,那又怎样?”
“这当然是个关键。因为我几乎可以确定你猜不出缘由,或者猜出来也是错的。”哈利接着说,带着点不明显的咄咄逼人。
“你认为我不知道?真的?”伏地魔好笑地反问,“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不想知道。只要我想——”他拖长音,唇角的弧度跟着变大,“我猜你在害怕自己无法完成救世主的职责,对吗?”“救世主”被他用巧妙的语气转折强调了,一点刻意都听不出。
哈利不知道,黑魔头到底对他有多了解,才能每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令他愤怒的那个点上。他同样也不知道,之前的自己为什么能无视这个、傻乎乎地咬了钩……但不管如何,他不会再被轻易地牵着走了。
“我确实在担心我无法完成我的任务,”哈利淡然道,悄悄庆幸自己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都有最好的运气,“但我的任务不是成为救世主,而是抓住你。”
“你……等等,什么?”伏地魔刚想说什么就被这话打了回去。他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抓住?你说得我下一秒就要摔死了似的。”
哈利不打算在这方面和黑魔头争辩。“你说我们最好不要连接,”他尽力平铺直叙地陈述事实,但连福灵剂也掩盖不了他话语中的苦涩,“意味着我会失去你。”
“失去”这个词显然触动了伏地魔的某根敏感神经。“有得到才有失去,”他粗声反对,视线也偏到了另一侧,“你的定义有问题。”
但他俩都知道,其中差异到底在哪里。黑魔头一直拒绝承认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伴侣,哈利却在挣扎之后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猜你可能还要说这种失去是一种幸运,”哈利继续道,“但我要在那之前表明我自己的立场。我不同意这种说法。失去就是失去,不管好坏。退一万步说,在真正经历之前,谁也没法定义好坏;更不用提替别人提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