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那个陪审员继续问,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从动作到口吻都充满了关切,“你怎么逃脱的?”

芙蕾雅·杜兰无声地吞咽了一下,像是后面要说的话令她感到艰难。“阿尔芒拿走了我全部的随身物品,包括魔杖。但他并不知道那根木棍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巫师的魔力并不是只能依靠魔杖施放。我又和他提了几次要走,每次都以吵架结束。最后一次,他试图对我用强。那太痛了……”

她的声音低下去,几近哽咽,更像窒息,其中的破碎和痛苦不能更明显,“我想阻止他,我想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这种想法可能太强烈了,他——砰地一下从我身上飞了出去,撞碎了天花板。再掉下来的时候,他的脑袋磕在了房间里装饰用的大理石雕像上。”

那一定是相当惨烈的景象,哈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而后他想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迅速扭过脑袋——

“就如同我们之前对麻瓜政府保证的那样,那不能怪你……”

“恕我直言,要求巨人控制好不踩死蚂蚁的力道,这件事本身就是强人所难。”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冒出来的。本来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种义愤填膺的情绪里,最后排旁听席的发言却令他们面面相觑。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男人于黑暗中隐隐绰绰的身形。

“肃静,”最开始的老人不满地说,“旁听席无权发言。”

那男人没有反应。这被当做默认的标志,几乎所有人又转回去看被告席上的芙蕾雅·杜兰女士。哈利知道她现在已经抬起了头,露出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和一张美得惊人的面孔。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轻轻倒抽冷气,那个叫伯纳德的麻瓜为她疯狂很显然情有可原;但更令他吃惊的还是那句话——

不止内容,还有人。

那是伏地魔的声音。

这段记忆的主人是少数还在注意旁听席的人之一,哈利得以多看了那个角落一阵。事实上他没听见任何声音、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就是觉得黑魔头对老人的要求露出了冷笑。验证这个甚至都用不上推理,毕竟黑魔头就是那样的人;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自阿兹卡班越狱事件后就隐身匿迹的黑魔头要亲自旁听这场审判?

在法官宣布芙蕾雅·杜兰无罪释放之后,哈利揉着发疼的额头醒了过来。入目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他盯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抵达梦中审判所在的城市,法国巴黎。

“芙蕾雅·杜兰毕业于布斯巴顿学院,第一份工作由法国魔法部神秘事务司提供。工作数年后,她辞了职,不消多久就成为全法国最炙手可热的治疗师。和其他治疗师不同的是,她的病人几乎都是因灵魂伴侣故去而遭受折磨的巫师,其中包括现任法国魔法部长。我曾经派人和她联系,她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但在我们能见面之前,那件事发生了,她被暂时收监。待到审判结束,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声称她的病人中绝不能出现亲近麻瓜的巫师。”

哈利的脑袋里又回响起出发前邓布利多对他说的话。邓布利多太有名了,谁都知道他对麻瓜是什么态度,杜兰也在其中。

“如果事实确如杜兰所说,那她的态度转变情有可原。但假如汤姆介入,这事的性质就变得完全不同了。不管怎么说,近三年过去,我们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不可能轻易放弃。”

哈利知道邓布利多的潜台词,校长担心芙蕾雅·杜兰已经被伏地魔招揽走了。考虑到她能派上什么用处,他认为这种猜测很可能发生。

毕竟,他花费许多力气学会并维持大脑封闭术,也就堪堪让他的身体和精神维持在摇摇欲坠的边界上,一不小心就可能变回五年级时的糟糕景况。而杜兰不仅擅长修复破损的灵魂连接,还能通过职业优势对法国魔法部长这样的权势人物施加无形的影响,确实是个值得花费心思拉拢的对象。

至少黑魔头肯定认为,她比哈利更值得花费心思……

哈利阴着脸起了床,用洗漱来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这很快被证明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他刚把自己打理好,就有人敲了他的门。“你起来了吗,哈利?”是金斯莱·沙克尔的声音,“早饭已经送来了。”

“马上!”哈利高声回答,最后检查了一遍傲罗制服成排的铜质纽扣。

“快点儿,我们不能第一天见法国同行就迟到。”金斯莱说,咚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哈利当然清楚。因为邓布利多的暗中推动,金斯莱才能带着还在实习期的他参加这次在巴黎举行的欧洲傲罗交流会议。这本是例行公事,他不够资格,也对会议本身没兴趣。奈何伏地魔前不久才在这儿出现,他们只能抓紧最近的、最名正言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