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监控器后看着这一幕的面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埃尔维斯·李难道以为他在开玩笑?他为什么不恐惧,为什么不慌乱,为什么不试图挽救自己的生命?

埃尔维斯·李,亚裔留学生,目前就读于纽约市中城高中十一年级,虽然还未成年,但他的人生已经被酒精和大-麻毁掉。他削尖了脑袋试图加入那些他觉得很酷的团体,编造各种谎言来从父母口袋里掏钱。而在他的父母因为车祸身亡后,他依旧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向其他人炫耀父母高额的保险金。

他是比寄生虫还要惹人厌恶的存在。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他却有着一具年轻且健康的身体,精力十足地浪费着自己的生命。

他理应得到训诫。

这是他将埃尔维斯·李带到这里并放入那个装置的原因。

在他看来,埃尔维斯·李唯有经历过生死危机,他才能够认识到生命的可贵,懂得珍惜他现在的生活,而不是肆无忌惮地将日子过得一团糟。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活下来。

面具人慢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老而憔悴的脸庞来。即使不了解医理的人也能够看得出来,老人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充满了病态。

谁能想到,这是这样一具苍老而疲惫的身躯,这样一个时刻忍受着病痛折磨的老者,就是在短短半年以来制造十几起凶案的变态连环杀人狂,竖锯。

不,或许并不应该称呼他为杀人狂,因为据已知所有与竖锯相关的凶案中,他都没有亲手杀死任何一个人。他只是制造精巧的机关,将人放在生与死的天平之上,看着人挣扎求生。或是带着终身的残疾病痛活下来,或是凄惨地死在机关里,而竖锯,从始至终都不会沾染他们的生命。

正像是他一直所说的,是生是死,他自己的选择。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短暂的走神之后,竖锯的眼睛重新聚焦在监控屏幕上。但让他心中一紧的是,屏幕中那个似乎放弃了求生意志的少年正直直地向他看来。

或者说,直直地看向那个房间角落里隐藏着的监控摄像头。

他背对着抽气泵,全然无视了那个会将他血肉骨骼内脏一同毁灭的装置,那张因为烟熏妆花掉而显得异常狼狈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惊恐的痕迹。

“瞧吾发现了什么?”仿佛感知到了竖锯充满了惊疑不定的注视,少年唇角微翘,缓声开口:“一个充满了嫉妒却自以为悲悯的灵魂?”

“多么痛苦的过去啊。”少年的英语渐渐变得流畅,语调自然,还多了几分咏叹调的优雅,“一个无药可救的瘾君子让你失去了生命的延续,一个玩忽职守的医生让你失去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一个卑鄙无耻的资本家让你无法继续自己的治疗,一场失败的自杀反而让你觉得自己是被选中的人?”

“哦,不珍惜生命的人不配拥有它。凡是你眼中正在浪费生命的人,都是你的罪犯,所以你有权审判他们。”

“你是这么觉得的吧?”

监控摄像头的另一边,竖锯已经站起了身体,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黑白色的屏幕,几乎以为之前出自少年口中的话语是自己因为脑癌而产生的幻觉。

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

而这个空档中,玻璃屋内的空气已经被抽气泵抽干,那里面开始形成真空的环境,置身其中的血肉之躯本该在不断增强的气压下粉身碎骨——然而,前方容器里的酸剂都向上飘起来了,打扮非主流的少年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有飘起。

不仅身体没有丝毫异状,就连他异常冰冷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地传递了出来。

竖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第一次在审判过程中使用了连通房间的隐秘广播,脱口道:“你不是人类?”

“你说呢。”少年将问题抛回,“注定腐朽的可悲灵魂,你希望吾是不是人类?”

说话间,少年裸-露在外手臂上,暗红色的液体一滴滴析出。那液体在半空中聚散弥合,变幻出一幅幅让人看不懂的花纹图案。一条由暗红液体凝成的触手始终缠在少年的手腕上,尖端还微微翘起,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少年手腕内侧的皮肤。若不是液体的形态充满了诡异,那样的情景简直就像是一只爱宠一边向敌人恐吓示威,一边对主人蹭来蹭去以博得欢心。

“过来。”

平平淡淡的一声吩咐,下一瞬,少年已经站在玻璃屋外,而面上惊愕还未褪去的竖锯保持着双手撑住操作台的姿势出现在少年刚才站着的地方。因为玻璃屋中并没有他之前用来支撑身体的操作台,竖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