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模糊着往后倒在伏羲的身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出一句话,伏羲惊讶地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双眼首次露出了那种惊惶无措的情绪,可也只是一秒钟,一秒钟之后他恢复了常态,低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余光瞥到太子长琴拨弦的动作,凑近祝融耳边,呢喃出致命一击:“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这次是闹着玩的?祝融,我会让你看清楚,我们之间的一切,我只用抬手就可以让它们通通消失。”

伏羲真的只用一只手,就杀了太子长琴,那个曾经祝融在创造时,固执地加入了他一部分血,最后成了巫妖混血的存在。

准圣巅峰对上力竭的大罗金仙,胜负真的只在弹指一挥间。

本命凤琴在太子长琴身陨的那一刻,倏然断为两半,灵气尽消,自此天地间再无乐神,祝融和伏羲,皆看着太子长琴的魂魄在不周山盘绕了一会儿,才朝着地府而去。太子长琴在最后,突兀的想起来泽之,那个初见时装成了个普通人类的男人,他会来找他吗?

祝融心下震撼,又再次喷出一口血来,他再无力气说话,只是用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伏羲,仿佛想透过他的双眼,看出他内里究竟是什么。

这么多年了,原来他最后还是没能看懂这人,原来一切,真的只是他一厢情愿。

祝融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可一世的火神,终于最后选择了一条安静的路,与他就算死也惊天动地的兄弟共工不同,化作一缕火之精魂,再无本我意识,落在伏羲的手中。

伏羲久久地站在原地,手中火之精魂热度极高,可他全然察觉不到,只因为那巫一直到死,都不愿伤害他,不愿灼伤他半分。

他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从来都是任性的,固执的,选择了一条路就会一直往下走,哪怕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说出不论是敌人还是同类都无法认同的话,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死也不改。

伏羲只觉得左胸口空荡荡的,像少了什么一样,无意识地将手中那缕精魂靠近胸口,仿佛再藉此取暖。不知何时,女娲出现在他的身后,端庄漂亮的脸,无任何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兄长。

“不周山倒,天降责罚,巫妖二族式微,你仍不打算面对这一切吗?”女娲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分明是如微风拂面一样好听的音调,却因为带上了圣人的威压而让人心底生出无边的冷意。

伏羲微微一笑,牵动嘴角,这个表情他做来永远是最轻松的,唇畔上扬一如既往地轻松,仿佛什么都没法压垮这弧度:“这话该是我来说才对,身为人族圣母,坐看人族大劫,你还要逃避这一切到什么时候?”

女娲默然,此事是她的责任,故而被元始借故夺去了她本该享有的人族气运,巫妖二族此战罪孽深重,身为妖族圣人,她确实该做些什么了。

“倾塌的天,由我来补,只求让我妖族得以延续。”她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郑重承诺道。此话一出,所有妖族子民身上背负的罪业,霎时间轻了一层。

伏羲不再说话,注视着手中那精魂,眸子映照着火光,仿佛灵魂都藉此燃烧了起来。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妖族罪业,理应我等共同承担,如此,也算是不负太一与帝俊生前心血。”说着,伏羲带着那缕精魂朝着地府而去。

女娲不知什么原因,一直跟在伏羲的后面,隐隐知道伏羲要去做什么,也不发一言,就只是跟着。

在地府门前,成千上万的怨灵徘徊不愿离去,更有许多本该到地府的亡灵寻不到方向,徘徊在大陆的任何方向,前去抓鬼的鬼使们也各个忙的一个头两个大,很多时候弥漫整个洪荒界的血雾,会将他们偶尔一两个方向感不好同样困在原地。

伏羲手中的那团精魂,在一进入地府的地界,就自动转换成幽蓝色,这精火本就是盘古开天地的时候最原始的五行元素之一,与天地同在,与万物同存,和祝融的肉身不同,这浓缩的五行元素,即便是天地浊气也不能污染它。

“祝融之魂,愿驻守地府万年,为千万亡灵引路,以赎不周山之战罪业。”伏羲站在高台上,朗声对天道。霎时间那幽蓝的火焰大盛,天道算是默许了祝融的做法,于是本该在不周山之战中神魂俱损的火神,得以消去自身罪孽,万年之后更是有机会重修肉身。

从此洪荒魂魄走在世间,总有一盏冥火,在他们的周围飘荡,为他们指引通往地府的路。前去接引的鬼使,更是周身都会围绕着数不清的细小火焰,不至在人间迷失了方向,众人将之称为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