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听说,审神者的灵力就可以证明其本质。就好比他的前任审神者,灵力如同能腐蚀任何事物的强酸,用来手入时,便更像是火上浇油,虽然同样能愈合创口,但过程却是常人难以忍受的苦痛。

以前他还觉得是无稽之谈,灵力同根,怎么可能会有所不同。所以在面前人说会很痛的时候,他早已做好准备——借机发难以便实施自己的计划。

但现在这么舒服,实在是很难装出那种样子。

三日月眯起眼,漫不经心地观察着怀中人,顺便琢磨对策。

大概是耗损了不少灵力,澪的呼吸急促了许多,连带着原本微凉的体表温度都跟着升高,很像是发烧的病人。对于暗堕刀来说十分烫贴的温度,实际上是由于机体的超负荷运作所导致的结果。

按照数据库的计算,他这次就算不能彻底净化,至少也可以修补暗堕所造成的损伤。可谁知甫一探入灵力,便如同被什么具有强大吸力的东西拉扯一般,极快速的消耗着他为数不多的灵力。

而他本就温养着一期一振的灵体,不能暂停供给,这两厢拉扯之下所产生的超负荷,根本不是他现在所能承受的。

——很快就要到达极限了。

他清晰的认识到这点,眼睁睁的看着各项数值急剧变红,中枢神经跳出无数个乱七八糟的警告,提示他赶快终止这种无意义地作死行为。

但他知道,如果选择阻断灵力放出,那么三日月将会受到反弹,而一期一振……则会彻底消失。

那种结果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必须要坚持下去才行,反正他只是人造人,就算身体内部产生一些损毁,也可以在维修之后恢复如初。

所以他必须要坚持,等到达某个极限后,机体会在保存最后一点能量的情况下进入自动休眠状态。

就算很痛,也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

他咬紧牙关,身体无意识地簌簌抖动着,原本说过让三日月在痛的时候抓紧自己,现在完全反过来,变成他死死抱住了对方。

如果他是真正的人类,额头和手心大概早已溢出汗水,将他和太刀的衣衫洇出明显的痕迹来。但此刻唯独颈间之前的伤口再次崩裂,艳丽的血色代替汗水,顺势在皮肤上蜿蜒出曲折的痕迹。

有那么几滴,刚好溅在暗堕刀的手腕上,又滑进被握住的发丝当中,而后失去了踪影。

“连血都是热的,看来人类并不完全是冷血动物啊。”三日月松开手指,以亲昵又强势的姿态捏住对方的下颚,迫使审神者正视着自己。

对方浅蓝色的眸子已经开始失焦,变得空茫又充满雾气,像是随时会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水。正因如此,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更好欺负,正摆出一张无助而任人宰割的脸来。

“时之政府放在你身上的装置,应该已经暂时失效了吧。”他用视线反复在对方身上巡查,不过很快又觉得没什么意义,就放弃这一举动,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道:

“我是真的很讨厌一直活在那边的监管之下呢,一次次派出审神者,像是研究新物种那样研究着我们,还打着要'拯救暗堕刀'的漂亮旗帜,一味的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你真的认为把大家都'变回原样'是正确的行为吗?在看到过去留下的丑陋伤痕后,仍觉得我们应该心无芥蒂的活下去,继续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审神者卖命,直至碎刀。”

“那这么做,与亲手折断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所说的每个字、每个音节,都犹如掷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快速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来。

在身体机能被迫停止了大半时,澪仍然能听清他的声音——

“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吧,想让大家都获得幸福,但如果按照时之政府所说的去做,非但不会实现愿望,反而会亲手把我们推入地狱。”

三日月以低沉的声线诉说着,仿若催眠般、慢慢地蛊惑着怀中的少年:“所以比起那个,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解决现状,并且也不会违背你的初衷。”

“什、什么……”暖棕发色的审神者仰望着他,好似一条狼狈的落水狗终于抓到了浮板,根本没有犹豫的机会,就已经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爬了上去。

“不要再去听从时之政府的指挥,而是真正的站在我们这边。你之前对长谷部说过吧,想与大家成为真正的朋友,而学会反抗他们,就是你迈向我们的第一步。”

“你说的好、好像很有道理……我的确为大家考虑得太少,只是单纯的去实现自己的期望,是我太自私了……”澪很想羞愧的低下头,但太刀的手指还牢牢的禁锢着他的下颚,所以只能无处可躲的正视着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