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七愣了一愣,显而易见的失望出现在他的脸上,但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逼问,虽然已经有一位受到了重伤,但其他的三位的黑衣人依旧没有就此退却,他们比起之前更加小心,也更加迅捷,再加上还有雷损、还有虞何、还有类似于狄飞惊这般暗藏在周围的暗手,已经损失了大部分战力的关七的形势更为严峻了起来。
细雨开始逐渐加大,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天与地间一片朦胧,风也愈发的凌厉了起来,人间仿佛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苍穹之上,乌云犹如水墨一般漾开,视线之中,难以看见三尺外。
雨幕之下,有人举伞在更远之处眺望,苏梦枕的神色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尤为显得苍白,他沉默不语地静候在此处,身侧为他举起素色竹伞的,是苏府之中一位安静忠诚的侍女,在他的身后,也有更多的金风细雨楼中的成员……自从这位楼主之子从小寒山拜师回归之后,也许是苏楼主因为这一次捱过的疾病的关系,他开始将一部分的权利逐渐转交到了这位年轻的苏公子的手上。而比起他的父亲,这位年轻的执掌者更像是一把锋锐的刀,有着直面一切的雄心。
探子一趟趟地来回急报这一场决定了之后京城帮派大势的重要的战斗,苏梦枕在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语气很轻地说道:“迷天盟的退场,比我想象中的要提前了很多。”
按照他所掌握的京城中的局势,刚刚夺得六分半堂大位的雷损,现在更应该做的其实是稳固下自己的地位,在最后阴了一把雷震雷和关七的他,不应该有那个能力,去对谣传状态不对的关七乘胜追击……是因为那后来出场的人物么?苏梦枕暗自思索起来,他原本的准备,是在迷天盟衰退和六分半堂在与之对峙的过程中,让金风细雨楼占据二者相斗留出来的空白部位,可现在,若是雷损真的能够将关七打退,那么,接下来所有人将要面对的很有可能便会是六分半堂的强力扩张……他觉得也许他应该还需要再多等待些时日。
幸好父亲的身体又重新开始回复了稳定。他想到了此处,掩上了眉目,神色间笼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安宁。
而当此之时,雨幕笼罩而去的,又何止是金风细雨楼这一家的耳目?神侯府中、六扇门里、甚至是一处刚刚建成的神通侯府前,一驾礼驾齐备、幕帘华丽柔美的马车之中,一位素衣贵气的年轻人伸手走了下来。
“劳侯爷久侯了。”一位穿着内侍服装的老者迎了上来,他甩开手中浮尘,笑着赔罪道:“官家让我在这里迎接侯爷,您初来京城,若是有什么不便,可以尽管来吩咐我米有桥。”
那神容稚嫩的年轻人闻言,先是举止斯文地同样回了一礼,而后才目光深挚一般说道:“劳烦米公公了,应看奉家父之命,来到此地,若是有了公公的帮助,想必也能够省下许多的弯路了。”
他真诚的面容上还带着点稚嫩,几乎是第一刻便让人生出了好感来。米有桥在怔了一下之后立刻受宠若惊一般笑了起来:“小侯爷过奖了。”
“哪里,”名讳“方应看”的年轻人倒是做出了一副感慨般的神情,他有些苦恼地说道:“这京城,实在是居之大不易,就我方才过来的路途之上,便遇上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看那其中一位的威势,几乎都要让我想起家父了……”
“小侯爷过赞了,”被皇帝赐名为“米有桥”的米苍穹的笑容不变:“他们哪里能够称得上是‘决战’,不过是一场事先布局重重的围攻罢了,当然关七还是比不上方巨侠的,但那也比雷损他们厉害的多,他们为了博得大势,也只能用出这样的方式。小侯爷您贵重之躯,幸好没有受到那群江湖之人的波及,否则的话……”
“多谢米公公的告诫了。”那腰间悬挂着血河长剑的年轻人极为有礼地回复道:“这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须知这天下英杰何其众多,也是昔日的我不曾眼见,所以才生出了些许不足道的自傲之心,今日过后,看来要更为慎重一些了。”
“小侯爷何须自谦……”米公公眯起了眼睛,他又甩了下浮尘,主动走到前方引路,侯府的大门在这一行人走入之后缓缓关闭,只剩下这愈发淅沥的厚雨,兀自倾下。
这外界的风起云涌暂且不谈,院落之中,关七的情况已经愈发地不妙了起来,他已经先失了一只手,而后又被钩“断”了一只脚,再加上他身上所种的两种混合而出的新生的毒,若非他是关七,恐怕换了在场的任何一人过来,都只能在这缜密的围攻之下一败涂地……但他毕竟是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