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便忙跪下请罪,昭和帝无所谓的摆摆,“真真是奇事。”

陈老国丈越发地惊疑,心下十二万分的不信,却也说不出缘由来。

林珏起身,道:“不敢瞒陛下,舍妹年幼时,便有些不足之症,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的,真真是急坏了父亲母亲。父亲还特意去了信儿给京的外祖家,求他们请了位太医亲去诊治。虽也配了药吃,有些缓和,可仍旧总是不好。这时候门外便来了一僧一道,要化舍妹去出家,臣的父母只臣同妹妹两个,哪里能舍得。那僧道便说,要么便出家,要么便不得离家,便是亲戚家里都不要去,也能平安一生。”

昭和帝笑,“你妹妹竟还有这般奇遇,怪道你要将她从贾府接出去呢。”

林珏面颊微红,“都说臣那外祖家不慈不孝,臣才同她家离了心,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冤枉了。妹子先时在外祖家时,身子一日弱似一日,及至接回了家,便就好了。因而舍妹才不大出门走动,也是这么个道理。”

陈老国丈眉梢微动,也不知林珏这话是真是假。若那林氏女真是个这样的身子,还真不好进他家门了。若是死在了他家,岂不又是不死不休的结果?他应了与林家的亲事,乃是为了拉拢林珏的,可不是为了结仇来的。

一直不言不语的陈老国丈道:“这倒没听林侄儿提过。”

林珏便温言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妹妹如今已是尽好了的。且将来她入了陈家门做了陈家妇,自然陈家便是她的家了,身子自然也是一日好过一日的,索性也便是我们这些亲眷少见她些罢了。”

陈老国丈一噎。

他实在是知晓这君臣俩的伎俩,可也实在是不敢不信的。他只陈也俊一个嫡子,且他又是个争气的,真有个长两短的,倒叫他同谁说理去。

也不过是争一时的意气罢了。

陈太太入了宫,见了自家女儿便开始掉眼泪儿。

她也五十多岁的人了,虽平日间保养得好,同陈皇后看起来竟不似母女,反如姐妹。到底有了年岁,又是陈皇后亲娘,如今哭成这般模样,陈皇后哪里见得了她如此,便低声劝抚。

陈太太抹着眼泪,哽咽道:“原我就说俊哥儿同林家那丫头并不匹配的,偏他犯了左性,非瞧了那丫头。咱家也不是那等嫌贫爱富攀慕权贵的,虽那丫头自小失怙失恃的,好在也是正经书香人家出来的,打小也请了嬷嬷好生教养着,既然哥儿喜欢,咱家便替他求来了便是。娘娘也是知道俊哥儿的秉性的,最是纯良不过,因着林家丫头尚未及笄,便一直等着,屋里原有两个不老实的,亦都打发了出去。哪家的公子哥儿竟有他过得这般清苦的,偏他还只每天傻乐,隔几日便要跑去那林家。谁晓得那林家如今攀上了高枝儿,竟然说悔婚便要悔婚,俊哥儿听说了这事儿,已是在床上躺了几日了。”

陈皇后闻言却是不气不怒的,笑着劝道:“母亲何必与他家生气,原林家就非良配,若不是俊哥儿自己喜欢,咱家又不是那等需要联姻攀附的人家,难道会相了他家姑娘?如今不过是瞧着陈家式微,便要去攀附那头儿罢了。值当什么呢?”

陈太太犹自不忿,陈皇后悄声低语道:“原是咱家主动求亲,实在不好先断了这门亲事,如今林家做了那小贱种的狗奴才,分明是与咱家生出了二心来了。我早给俊哥儿寻了门好亲事……”

陈太太细细听陈皇后说了,想了一番周阁老仍旧待字闺的孙女,大惊道:“这怎么成呢?”

那周阁老乃是当朝首辅,朝元老了,可却也是清流,再不同那些个皇亲国戚公府侯门有牵扯,家子孙联姻,俱都是小门小户的书香之家。因他一心一意为国尽忠,这才得皇家重用。只他亦有一桩心事,他只两个嫡子,长子娶的是一个小吏家的姑娘,如今随夫外任,孙辈儿从孙辈儿都不知道有几个了,虽不富贵,可也是吃穿不愁,家里亦有仆婢伺候着。

他所忧愁的,却是另一个儿子的家事。周阁老的小儿子是个无甚出息的,因长兄外任,他便留在了父母身前尽孝。这也是个倒霉的,先后娶了任妻子,只头一任留下了个女孩儿。因着一连死了个,便有了些克妻的名头,娶第四任时便是个商贾人家的姑娘。这家也不过是瞧了周阁老的官声,意图攀附,便随意以庶充嫡将家里姑娘嫁进了周家做继室。

只是周阁老再是清正的一个人,虽给儿子娶妻实在无法,只能娶个商家女,却是再不肯为他们提供些许便利的。不过是抬抬的事儿,周阁老竟也不肯,那家人家便不乐意了。索性也就是个庶女罢了,渐渐地便也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