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律法,家犯了事,并不会株连外嫁女。甄家大姑娘与二姑娘早便已成家做了当家主母,如今嫡出的姑娘便只剩下甄姑娘一人了。

只是,说是寻人家,又岂是那般容易的。很快,薛家婆媳便将主意打到了贾家头上。

说来,因着先时的丑事,甄家本已是不乐意将女儿嫁入贾家的。只是谁能想到甄家会出了这样的事呢,如此一来,贾家倒成了最好的人选了。

贾母如今也正为宝玉的亲事犯愁,如今林薛两家是不必考虑了,姻亲故旧的有几家原有意思的,如今也因着前事都打了退堂鼓。京别的消息传的不快,这样的内帷阴私之事却是传得再快不过了。

如今大户人家贾母是不敢想了,只小门小户的出身,贾母又颇觉不如意。

贾母正垂眸思量,便听见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进来的声音。那小丫头进来也不说话,鸳鸯给贾母敲打肩头的都未顿一下,察觉到贾母醒了,方问贾母:“老太太,可要用些茶点?”

贾母摆了摆,看向那小丫头,小丫头这才禀道:“老祖宗,是甄家老太太和甄大太太来了。听说老太君正歇着,正在二太太那里说话,二太太叫这边来看看,老祖宗醒了可要见一见?”

贾母道:“请过来吧。”

那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出去了。鸳鸯捧来一盏温茶,笑着递给贾母,“老祖宗多少用些,润润喉咙也好。”贾母便就着鸳鸯的,小小地呷了一口。

不一时,王夫人领着甄家婆媳来了。贾母见着甄老太太,便笑嗔道:“你可是有阵子没来了,这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竟不知,没的怠慢了你们。”

甄老太太乐呵呵道:“又不是外处,哪来的怠慢不怠慢的。不过是在家里坐着无聊,才想着来叨扰老姐姐的,老姐姐只莫嫌我才好。”

贾母笑道:“哪里有嫌你的。”

说了会话,甄老太太才道:“也是头些日子家里事头多,这不正给丫头相看呢么,实在烦得很,便想着出来同老姐姐说说话,也是叫老姐姐帮忙掌掌眼的意思。”

贾母一听,便笑道:“我这平日间的也不大出去走动,倒是识得的少年人不多。咱家二太太是常出去走动的,你且说说,叫她帮你们参详参详。”

甄老太太便随意提了几个与甄家门当户对的少年郎,笑道:“我只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再是不缺什么的,也不指望着将来出门了婆家事事顺心,只别叫她们遭了罪,也是她们的造化了。”

贾母与甄老太太道:“咱们都是有女儿的人,可求什么呢,不过是顺意二字罢了。当年我敏儿出嫁时,可不就是看林姑爷人品,再有便是林家老太太最是个慈善的,敏儿嫁过去这些年何曾受过苦呢!如今他们留下一对儿女,珏儿是个小子他又素有主意,我是不愁的。只我那黛玉,如今也算有了好归宿了。可叫我说,嫁什么达官显贵人家呢,门第太高了,又不是咱们这样的老亲,将来真有个什么,咱们可如何呢?”

甄老太太附和道:“可不是么,要不我怎么觉着心烦呢,这要是嫁给咱们这等老亲家,我可还担心什么呢!”

贾母心下电转,转而笑问道:“我见过的姑娘家,实在是再没有比姑娘更好的了,今日怎的不见她来呢?”

甄太太笑道:“她可是想来的呢,只是被绊住了脚,又听说如今咱们府里事情也多,她素来聒噪,我便没叫她来打搅,怕扰了老太太的清静。”

贾母意有所指,“我最是喜欢她们这样的女孩儿的,哪里会嫌了她,她若是能长长久久地伴着我才好呢。”

甄老太太笑道:“那可是不成的,再没有抢别人家女孩儿的道理呢。”

贾母啐她,“你明知我的意思,偏你是个促狭的。”

双方的意思实在不能更明了了,王夫人也十分满意甄家,要她说,自然是比那史家的孤女强上百倍的。

只是再没有女方提婚事的道理,隔日,贾家便寻了史二太太做媒人,往甄家提亲。

甄家自然不能一口应下,只说问问家里老爷的意思,没过两日便回了信儿,应下了这桩亲事。这京距离金陵虽不是天南地北,可也要几日夜的路程呢,可见这是甄家早就商量好的了。

宝玉这一日归家,贾母便将这事同他说了,宝玉还有些懵,先时不是说要娶薛家姐姐的么,怎的又变成甄家妹妹了。只他这几日正同那可儿打得火热,几乎是日日去戴权宅的,两人在戴权的书房寻到了一本秘术,正挨着样儿的尝试着,身体上有些乏累,精神上便没办法集。

他恍恍惚惚地应了,回到自己房,直接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