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仍旧是清风楼,薛蟠携黑子刚到了门口,便有宝玉的小厮唤作茗烟的迎了过来,伶伶俐俐地同薛蟠行礼问安,“薛大爷好,谦爷有礼了,我家二爷正在二楼雅间等着您二位呢。”

薛蟠便扔了他一个小银锞子,他忙接了,笑得越发热情。等薛蟠往楼上走了,他便悄悄靠近,低声道:“我家二爷还请了一位冯将军家的冯大爷,还有一位柳大爷。”薛蟠笑着点点头,很满意他提供给自己的消息,虽然也没什么用,不过也不枉费自己每次的打赏了。人,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收买的么?

进了雅间,便果真见到了先时见过的冯紫英与柳湘莲。这二人薛蟠都是同黑子说过的,互相介绍过,彼此客套一番,宝玉便吩咐茗烟下去催菜了。

冯紫英是个人精,早便听说过薛谦的大名了,他父亲又是皇帝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多少也瞧出了薛谦的身份不一般,便特意提点了儿子几句,如今遇到了,冯紫英自然有心结交一二。

那柳湘莲却是个性子有几分倨傲的,他原也算是世家子弟,只是父母去世得早,便伴着祖父母过活。家亦有恒产,不过他读书却是不成的,因祖上也是军功起家,虽现已没落了,也耍得一好武艺。原本凭着祖荫,去军供个下官的职也是好的,可他却最不喜这些束缚,反是流连于各个戏园子串串戏,竟也搏出了两分名头。不过这戏子的行当到底是下九流,大家公子哥儿们常拿他来取笑,他却是混不在意的。

薛蟠自上次听他唱了一段曲子,便有心与他结交,他对这样敢于打破约束之人,总是多了几分好感的,当然,宝玉除外。在他眼里,那就是个绣花枕头,只知流连女子之,虽嘴上说着如何爱女子,实际却是引得女孩儿们为他争风吃醋,他却又抽身而出,毫不知责任为何物。

柳湘莲同宝玉最合得来,也是因着宝玉从来不会拿他顽笑,甚至因着那一副天生柔软的心肠,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尊重,从不因他喜欢唱戏而轻视他,反而入了他的眼。

“薛大哥哥家便有许多的商铺,湘莲,你若是想做这香料的买卖,正可以跟着我薛大哥哥问问呢,他最是个好的。”宝玉今日攒这局儿,便是为了给柳湘莲搭上薛家这条线。正赶上昨天同冯紫英说话时,无意间提到了今日薛谦会一同过来,冯紫英便也不请自到了。

因对柳湘莲还颇有两分好感的,他便笑问道:“怎的,柳兄弟想要做这香料的买卖?”

柳湘莲很有些不好意思,他家祖上因军功起家,虽也有两间铺子,可认真说来,都是租出去的。如今他有了心仪之人,便有心做出些事来。只是到底于这上头不大通明,恰好想起头几日见过皇商薛家的大爷,又知晓薛贾两家的关系,不好意思托贾琏,便只得托到了宝玉头上。

“家有间铺子,恰好到期了,我便想着收回来自己做些生意。只是于这上头我是不懂的,便有心想请薛大爷指教指教。”

薛蟠见他是个实诚人,便笑道:“若是柳兄弟是第一遭做生意,我的意思,还是莫要直接就上货卖货比较好。我家正好有往南边儿去的路子,那边的东西运到咱们这儿,几乎都是成倍的往上翻价了。只是这一路运输人工的抛费却是不少的,且还要能吃得下辛苦。只是一单成了,那赚的也是海了去了。”

那柳湘莲一听这话,便笑道“:我却是个不怕吃辛苦的。”

薛蟠便看向黑子,似是询问,“咱家下月便有一趟商队要去南边儿吧?”

见黑子点头应是,薛蟠便道:“不如柳兄弟下月便跟着家里商队去一趟南边,好生看一看那边的货物,也好决定做哪方面的买卖。便如香料这趟买卖,柳兄弟到那边看过了,若是觉得好,这一程买卖我便让给柳兄弟你了,只当是咱们的交情了。”

柳湘莲不通庶务想是不清,冯紫英家却也是有铺子的,且他早便与家的掌柜们了解过,自然晓得薛蟠给出去的是多么丰厚的一份利润。

薛蟠仿似并不觉得自己给出了多少银子,便是黑子都多瞧了他两眼,对他的行为颇是不解。

便见柳湘莲高兴道:“那便先多谢薛兄弟了。”已是从薛大爷换成了薛兄弟了。

一月后,薛家商队出发,柳湘莲整装待发,特意备了份厚礼去薛家拜见了薛母,又同薛蟠告别。他已从自家祖父那里知晓薛家预备让出多大的利润给他,他只是为人不拘小节,却并非不通事理。

个月后,柳湘莲随薛家商队回来,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次拜会薛家,却是推拒了薛蟠的好意,预备去军谋个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