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宫中的事在民间总是传的飞快,什么今儿升了个常在,明儿宠了个贵人等等,这些康熙也知道,但是却从未想过去阻住,反正传出去的都是芝麻小事,而且还是面目全非的,甚至是上面的人故意散播的版本,这也算是变相的亲民吧。
外面爱流传宫中的事,宫中却很少会出现外面的流言,何况常年在宫中生存的人,朱三太子几个字,是连想都不敢想一下的,然而这样的流言却在宫中流传起来,而且越传越广,最后竟还进了他的耳朵……康熙冷哼一声,若让他相信这里面没人弄鬼,他几十年皇帝也白做了!
民间关于陈三的流言绝不止这些,在关于朱三太子的传言出来不久,更多更加荒诞不经的说法突然间便充斥了大街小巷,什么观音菩萨身边的童子下凡,什么玉皇大帝的使者等等,但这些流言却没有一个字传到宫中。
忽然便想起胤禛的那句“万不得已”,好一个万不得已!后面这些搅浑水的流言,老四、老十三、老八,甚至不在京城的老九老十也参了一腿,现在后宫是老四的生母德妃和老九的生母宜妃在主事,要在宫中做手脚,比那几个要便宜多了。但是他们却聪明太多,只说是‘万不得已’,却宁愿让门人上密折让流言传进他耳朵,背负勾连朝臣的罪名,也不肯在宫中搅风搅雨……显然比那几个自作聪明的,更明白他的逆鳞所在。
开口问道:“环儿呢?”
王禄道:“老奴方才问了卢大人,说是朝庄子西头去了。”
康熙起身,将手上的泥沙拍尽,道:“我们去找找他。”
贾环在的地方总是特别热闹,康熙到的时候,他正被十来个农人围在中间,他个头小,被这么一围,从康熙的角度连根头发都看不见。更多的人乱糟糟的散在周围,挖田埂的,抗麻袋的,端了家伙什朝地里洒东西的,康熙虽眼神不是很好,但看那雪白晶莹的模样,也知道是火硝无疑。
那几个农人围着贾环七嘴八舌的不知道询问什么,贾环注意力却不在他们身上,跳着脚吼地里的一个庄汉:“多了多了,一亩地只需放十斤,像你那个样子洒,十斤不够你洒一路的,匀一点,你在家不喂鸡的吗?洒小米儿都不会吗?”
只听那农户憨憨道:“少爷,我家的鸡不吃小米……还有,在我们家,都是我婆姨喂鸡的!”
贾环愣了愣,气道:“那就叫你婆姨来洒!”
“哎!”那农夫应了一声,又犹豫道:“可是我婆姨正在洒着呢,瞧,那个不是?”
贾环顿时气到仰倒,康熙摇头失笑。
人说上帝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为你打开一扇窗,也许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同时也关闭了一扇门,也许贾环在别的地方聪明尽显,但是组织能力却差到了极点,就这么几十号人,事情也不复杂,居然就能被他把场面弄的这么混乱。
但这对贾环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康熙收回目光,沉声道:“不要告诉环儿朕来过,朕回去会派兵来重新布防,从现在开始,庄子里的人除了环儿,擅自离庄者……杀无赦。”
——
贾政最近多添了一个嗜好——坐茶馆。
自从数日前,一位同僚隐晦的暗示他找个茶馆坐坐,让他有机会听到一段让他胆战心惊的“大德高僧和朱三太子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之后,这个嗜好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刚听到时,恍如晴天霹雳,脑海中翻来覆去就一句话:祸事来了!祸事来了!祸事来了!(读的时候请语气逐句加重)
坐在衙门时仿佛屁股底下有钉子,眼睛时不时要睃一眼门口,看见有穿公服的进来就是一个哆嗦;回到家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听到一声犬吠,便一惊而起:抄家的来了!
偏都这样了,那惹事的小畜生还连个面儿都不露一下,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幸好过了几日,风向便变了,各色的传言一起出来,仅传到他耳朵里面的,就有十七八种,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这么多种流言,皇上不会专挑那一种来信吧?
叫了一壶茶,这些日子,他倒是惯了喝这个,不由也有些感叹,一文钱一壶的茶,和往日喝的几两银子一壶的茶,喝惯了都是一样的。
要了几碟瓜果,却并不吃,慢慢喝着茶,看似悠闲,实则竖起来耳朵听旁边的低语。
“这次是真真的,我家外甥是西街卖糖葫芦的,看见一个老爷子牵着陈三公子的手逛街,还在他那儿买了一串糖葫芦,连钱都没付,直接拿了就走。我家外甥去追,结果被几个人拦下来……听他说,那几个人,分明是见过血的,那眼睛一瞪,就吓得人腿都软了,他当时还以为遇上打劫的呢,虽知道直接给了他一锭银子……那老爷子,就是当今万岁爷!你说,万岁爷会牵着人家的儿子逛街买糖葫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