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外面一声通报道:“二爷来了!”

贾政微微有些吃惊,口中却冷冷道:“让他进来!”

一个身影夹着寒风进来,只见他头发散乱,雪花和枯草纠结一团,身上披着一件下人穿的棉袍,看样子是不久前哪个小厮现脱给他的,里面是单薄褴褛的衣衫,脚上一双大了许多羊皮靴估计也是有人现脱给他的,一张脸血色全无,嘴唇都变成了乌色。

贾政开口正要斥骂,但在看清他的模样样时生生收了回去,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戳指道:“你……”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宝玉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一个响头磕下去,伏在地上哭道:“父亲,我错了……”

贾政斥道:“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可是遇到强人了?怎的弄成这副模样!你多大了,怎的在家门口还会走失!你知不知道老太太快急死了!”

宝玉只摇头,一句话不肯说,坚持磕了三个响头才让小厮扶自己起来,贾政知道老太太定等的急了,见他不说,这般模样也不好问话,令人取了自己的披风先给他披上,又吩咐“先收拾好了再去见老太太,莫要让老太太惊着了……”才令人送他回院子。

宝玉出门前又回望了一眼,见贾政又开始低头看帐,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来。

他哪里是走失了,不过被贾环一句‘烦二哥以后学会了捕鼠再来说这些话,不然没得笑掉了人的大牙!’所激,一时冲动下离家出走,要证明给贾环看自己绝不是那只看不起偷盗的主人、却又道‘他不去偷盗,我吃什么’的家猫。

温室中的花朵,到了外面才知道那里不是天堂,才知道什么是风雨雷电,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

身上故意不带一文钱的宝玉才离开不到两个时辰,就饥肠碌碌,凭着一股狠劲儿硬是没有回府,学人做工却以用衣裳赔了老板的损失结束,幸好老板心也不坏,另给他一件粗布衣服,便裹着衣服,在人檐下窝了一整夜……第二日,有人将这蹲在街边哆嗦的少年当成了乞丐,扔给他一个馒头;第三日,被人抢走了他的鞋子,但也因着那双鞋的关系,他的到了山神庙的住宿权;第四日,他便与街边的乞丐无异了;第五日,官差拿着哨棍,将山神庙的二十多个乞丐统统赶了出来;第六日也就是今日,他看着官差从山神庙的废墟中抬出几个胆子大溜回山神庙住宿的乞丐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