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尖声道:“我没有!你胡说,分明是姨娘……”
“够了!”贾环冷喝一声,打断她的话:“姨娘虽然性子莽撞,口无遮拦,但是我回府不过十多日,便已知道该如何与姨娘相处,三姐姐和姨娘相处十多年,又是府里出了名的聪明机智,为何次次都和姨娘不欢而散?难道对自己的亲娘竟这般容忍都没有?我在庄子上时,常听到一句俗语,叫:‘肉烂在锅里’,先生也教我们‘家丑不可外扬’,为何以三姐姐的谨慎,你和姨娘的冲突会弄的合府都知道?难道不是因为你怕太太知道你和姨娘亲近而疏远你吗?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这样可以取悦太太吗?”
探春已经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失神的看着他,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贾环冷冷看着她,道:“还有这一次,你知道事情是我惹出来的,生怕太太迁怒在你身上,迫不及待便要来撇清,无论我们说些什么,只需你摆出一副有苦难言或痛哭过的样子出门,人人都道:‘可怜三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竟摊上这么个娘,又有这样一个弟弟……”,便大功告成,可是?”
探春道:“我是真心来……”
贾环冷冷打断:“你是真心来为太太报不平,斥责你差点被人害死的弟弟的?”
“我……我……”
贾环这次差点又动了怒,大口大口喘息片刻,才压了下去,淡淡道:“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也该走了。”
探春看了他一眼,张开欲言,终于什么都没有说,低头向门口走去,这个地方,她也的确不敢再呆。
将要出门时,却听贾环唤道:“三姐姐,我还有一句话。”
探春转过头来,黯然道:“你说。”
贾环道:“三姐姐,你既然同我们疏远,还是疏远个彻底的好,以后,不要再去找姨娘了。”
探春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贾环冷冷道:“为何你能一次次戳到姨娘的心窝子,不就是因为姨娘将你当做了至亲至近的人吗?日后姨娘自有我会照料,我也会告诉姨娘让她远着你,你再也别想用刺伤姨娘来讨别人的欢心,若是让我知道你再这样做,别怪我把你的龌龊心事传的合府都是,这荣国府,最不缺的便是谣言!”
探春看着他,眼中的泪水绝了堤一般的涌了出来,贾环觉得心口闷闷的,转了眼不去看她。
良久,却听到门口传来探春的声音:“今天的事,太太不会干休的,今日你原受了惊吓,或可抵了对太太不敬的事,但这几日你不去学堂的事,原是太太压下来没让老爷知道,只怕……”
贾环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下文,再转头已不见了探春的人影。
皱了皱眉,亲自到外面将小红唤了进来,问道:“在府里,不去上学会如何?”
小红想了想,道:“这却不一定了,若是二爷几日不曾上学,怕是要挨板子的,如果是兰少爷,总有一顿斥责再加几戒尺,若是三爷的话……”
她顿下不说,贾环接道:“若是我,怕最多是斥责几句吧!”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贾政越是重视的人,自然管的越紧,不上进时打的便越狠。
小红欲言又止道:“三爷……”
贾环知道她向来聪明,她爹是府里的大管家,她耳濡目染,也是有几分见识的,问道:“你说就是。”
小红道:“虽老爷可能只会斥责几句,但若是加上今天的事,一个应对不当,可能会给老爷留下性情乖戾,不堪教化的印象,只怕……”
贾环淡淡道:“你还少说了几样儿,对下人不仁,对嫡母不孝,对亲戚不礼,对兄长不敬……”贾环毫无忌讳的说出口,这些罪名,并不是凭空捏造,细细一想,这可都是他做的,下令杖责来福,当众指责王夫人,在亲戚院子里闹事,还推了一把宝玉……
贾环顿时意识到,只怕他入贾府以来,最大的危急来了,若是处理不当,本来就被王夫人仇视、贾政忽视,若是再被贾政厌弃,他在这府里,只怕呆都呆不下去了。
虽然并不喜欢贾府,但是,这样被人灰溜溜的压着,或者被逼出走,他可不愿意。
思索片刻,对红儿道:“我今日倦的很,先去歇着,你令他们不许进来,然后你去外面打探,要是老爷回府,进了荣禧堂便来报我。”
红儿虽不知他有什么打算,仍应了一声去了,她父亲是府里的大管家,她要打听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容易不过。
贾环浅浅一笑,你既探我的品行,我也探一探你,一个姐姐已经很令人失望了,若是一个父亲也让人失望,那么便带了姨娘,远离此地,若是姨娘不愿,便先离了这里,等到了那一日,捞了姨娘便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