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感不耐,打断道:“我这小厮说话虽然直爽了些,却也是一片好心,四姑娘出门在外,瓜田李下,还是不得不防。若四姑娘当真有什么急事,还请直言,否者有话不妨等到日间再说。”
黄旖梦咬唇抬头,却见林楠不悦的拧着眉,于是将要出口的话收了回去,咬唇道:“林公子,小女子今日来,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林楠并不多问,直截了当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地?”
四姑娘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他姓殷,排行二,不过,我有他的画像……”
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卷,小丫头接过,递上林楠,林楠看了眼,却不接,望向四姑娘道:“敢问此人与四姑娘是何关系?”
黄旖梦摇头不答,低着头,咬着唇,尽显脆弱姿态。
林楠道:“四姑娘知其相貌却不知他的身份,可见是萍水相逢之……”
黄旖梦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了他,谁让我就是忘不他,谁……”
“四姑娘错了,”林楠淡淡打断道:“感情是自己的事,我作为外人,哪有资格说三道四?只是想提醒四姑娘一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但若是姑娘今日所为被人所知,便连去有些人家做妾的资格都没了。”
四姑娘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放大,张了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楠道:“林全,去收拾东西,我们连夜赶路。”
林全声量不小的嘀咕道:“大爷,凭什么咱们避出去啊,她们姑娘家都不在乎……”
林楠斥道:“闭嘴!女儿家名节何等重要,岂由你胡言乱语!”
林全缩着脖子领了命,将有些魂不守舍的主仆两个请了出去,回转来悄声道:“大爷,我们真的走啊?”
林楠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林全讪讪一笑,吆喝外面的人去收拾东西,自己也动手替林楠收拾,一面道:“大爷,不过就是个盐商家的庶女罢了,至于吗?”
林楠靠在椅上,懒得答话。
和女人面对面的斗心眼儿,他还是第一次,不难,但累,心累。
他从第一眼看见翻倒在路上的马车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才避之如蛇蝎,只是没想着这位四姑娘居然这般好的韧性,一直纠缠不休。
在扬州的那段日子,这位四姑娘和李旭相处满打满算也就两天,想必自那日李旭被李资的人从小村里叫走之后,两人就再未见过——否则但凡李旭临回京前有半句交代,这位四姑娘也不必千里迢迢上京寻夫了。
用“寻夫”二字其实是不妥的,一则李旭不是她的夫,二则根本不用寻。当初在村子,设的原就是美人计,冲的便是两位皇子去的,黄四姑娘又怎会不知道她的良人就是当今的二皇子?可关键是,她是天真无邪、足不出户的富家小姐,“偶遇”京城来的贵公子,除了他姓殷,除了底下人叫他“二爷”外,她理应一无所知……这让她怎么找?和李旭再来一次巧遇?若是皇子的行踪那么好打听,也轮不到她和李旭“邂逅”了。
幸好还有一个林楠。
林楠和李旭相识,以林楠的身份一定可以再见到李旭,所以她不需要再次和李旭偶遇,她只需和林楠偶遇便成。
只要能坐上林楠的马车,同林楠一同进京,她相信自己可以打动林楠,如此不仅能见到李旭,且李旭看在林楠的面子,也会对她好上几分。至不济,也要从林楠口中“得知”李旭的身份……
谁知路上翻车,林楠不顾而去,客栈啼哭,林楠充耳不闻,反而招了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按惯例,林楠第二日一早就要上路,当天便到京城,她若是再不得手,等到了京城再找机会就难了,这才亲自登门。
她早算的清楚,只要林楠看了画像,知道了她和李旭的关系,不管他告不告诉她李旭的身份,等他见了李旭,必定会将她来京的事儿转告给李旭——否则不怕他们重逢之后,他被李旭见怪么?
只是想不到林楠枉被人称风流才子,为人居然这般古板!坏了她的事不说,还口口声声是为了她的名节!
她虽聪明,却也万万想不到,她知道李旭的身份,却假装不知,想要从林楠口中再听一次,而林楠却也早知道她和李旭的事儿,同样假装不知,且准备一直不知下去——如何肯去看她的画像?
“姑娘,”小丫头缩回头去,关了门,道:“他们真的走了。”
黄旖梦安静坐着,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道:“惠儿,他说的,连妾也做不成的话,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