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之前抄书是为赶功课,边背边写,思维断续,此刻他没了压力,又远离了皇子皇孙,心情大好,且写的东西是先前背好的,能一气呵成,是以一下笔便觉得不同以往,竟是越写越顺,只觉得酣畅淋漓,好不快意。
等到澹月来寻他吃午饭时,林楠放下笔,只听整理收拾的锦书惊呼道:“大爷今儿写的好快,才半日便比之前一天写的还多呢!”
林楠却高兴不起来,甩着酸痛不已的右臂:“这般写快是快了,胳膊受不了……等吃了饭让林全过来帮我揉揉。”
澹月笑道:“林全会捏腿,又不会捏胳膊,倒不如待会我和锦书姐姐帮您捶捶。”
林楠摇头道:“就你们那点子力气,揉了能有什么用?”
刚到饭桌上坐下,还未提起筷子,便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除了冯紫英他们两个还有谁?也不等林楠开口,便自动自发的上了桌子,冯紫英更是敲碗道:“怎的没酒?快上酒上酒!”
林楠不悦道:“你又不是叫花子,上门来就盘儿碗儿的一顿乱敲。”
冯紫英也不生气,笑道:“要不要我唱段莲花落,让我们林大爷开开心?”
卫若兰嘲道:“莫要唱的我们吃不下饭就好。”
说话间,锦书已经叫了人来添酒加菜,林楠道:“你们两个要喝自己喝就好,莫要扯上我。我一会儿要去先生府上上课,一星半点儿的酒气也沾不得。”
一面将侍候的下人都遣了下去,亲自替他们两个斟了酒,道:“也不知在哪儿染的毛病,没酒就吃不下饭似的,昨儿还喝的少了吗?”
冯紫英呵呵一笑,叹道:“我这是苦中作乐啊!”
林楠冷哼一声,道:“休要哄我,你这哪里是苦中作乐的模样?分明是乐而忘形。”
冯紫英嘻嘻一笑,抿着酒不说话。
林楠拿了筷子开始吃饭,冯紫英和卫若兰知道他的脾气,在酒桌上怎么闹都好,但是在家正经吃饭时却不喜说话,是以也不扰他。他们俩个也不是为了吃饭而来,是以等林楠用完了饭,便也都停了筷子,照着林家的规矩,漱了口,喝了一杯温水,这才同他去花厅说话。
林楠见这两个难得这么规矩,哪还不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果然冯紫英一坐下,便掏了两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林楠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掀开盒子,却见是两块印坯,一块寿山田黄,一块鸡血冻,成色极佳,林楠看了一眼,向后靠在椅背上,道:“你们两个是钱多烧的慌,还是给人家跑腿来了?若是钱多烧的慌,不妨借点给我修园子,若是给人跑腿来了……”
将两块石头推了回去:“哪里来回哪去。”
卫若兰道:“阿楠别多心,这些不过是二殿下的谢礼罢了,没别的意思。”
林楠淡淡道:“我也没别的意思,无功不受禄。若是你们两个有心,给我拉上一箱青田石来练手,这种好东西,别给糟蹋了。”
冯紫英知道他的脾气,最不喜人勉强,见他好歹给了台阶,便将两个锦盒又收了回去,笑道:“青田石就青田石,不过石头我给你拉来,等你手艺练好了,可得帮我刻个章子。或许哪一天,那一箱石头换的章子,就能买一车的石头也不一定。”
林楠白了他一眼,道:“那你且等着吧。”
冯紫英笑嘻嘻道:“可说定了啊!”
又道:“二殿下的东西,你收也好,不收也好,反正话我们还是要带的……你听,还是不听?”
林楠看了他一会,扑哧喷笑,道:“居然还有得选……你们两个倒义气,看你们两个这么义气的份上,我哪舍得你们回去挨挂落?有话就说吧!”
冯紫英大喜,道:“我就知道阿楠你最够意思。前儿我们带了你的话回去,二殿下和颖妃娘娘就没敢轻举妄动,果然跳起来的张贵妃被陛下好生发作了一次,不仅禁足三月,而且差点连分位都降了,皇后娘娘不过失意了三四日,又圣眷如故。此次皇后被禁足,凤印暂时交在了颖妃娘娘手上,颖妃娘娘很是忐忑……”
他话音微顿,卫若兰接道:“颖妃娘娘此次暂管了凤印,皇后娘娘出来之后,只怕会迁怒于她,毕竟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纵容,那可是独一份儿……”
颖妃这是在为难,陛下到底是不是当真厌了皇后?若是当真厌了,她便该趁此机会,将大权牢牢握在手心,若是又如同上次一般,只是小小的给皇后一个警告,那她就需明哲保身,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混过这三个月,罢了主动将凤印交还,以免惹火烧身。
她身为后妃,在这等事上本该自己更有主意,但是上次李熙当众杖毙皇后亲信,让皇后于众人面前颜面无存,她还以为李熙是当真厌了皇后,幸好得了林楠的提醒,才没有落得和张贵妃一个下场。上次的判断失误,让她失了信心,是以才会通过二皇子,来试探林楠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