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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讲完,揉着额头道:“我一开始,就该直接告诉磐儿怎么做,让他去找陛下请罪,陛下定会第一时间处死裕兴,磐儿顶多被罚几日禁足。”

时博文叹道:“以磐儿的身份,平庸安分的过一辈子,是对他最好的选择……若是让权势的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林楠道:“我原本只是想让他学会自保……是我思虑不周。”

时博文摇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磐儿果真有野心,触发是迟早的事,若是没有野心,这件事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必想的太多。”

林楠心情却好不起来,苦笑道:“到底是因我而起。”

他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李磐杀裕兴最大的原因?若非如此,他怎会这般尽心为李磐善后?连让他在李熙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都不肯?

又道:“我实在不懂,陛下真的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吗?怎会由着她……”说到底,皇后才是一切的根源。

时博文沉吟片刻,道:“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

林楠一愣。

时博文徐徐道:“自古以来做皇帝的,便是明君,只怕也七成心力放在朝政,三成放在后宫。但是我们陛下不同,他九成九的精力都在朝政上……这些,虽主要原因在于陛下于女色上并不上心,但皇后娘娘也功不可没,她给了皇帝陛下一个最省心的后宫,一个是非最少,争斗最少的后宫。”

“至于皇子……百姓们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那陛下呢?”见林楠陷入沉思,时博文淡淡道:“皇上登基之时,正妻之位空缺,只有两位侧室,分别是现在的皇后,和颖妃。颖妃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儿,陛下登基,亦有她几分原因。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不肯立她为后,而是立了现在的皇后,且将三皇子诚王记在皇后名下。为平衡前朝后宫,又立了势力甚大的张氏之女为贵妃,并旦下四皇子。而后极力纵容皇后,却又保全颖妃和张贵妃,于是后宫得以安宁。”

“皇上登基时,仅有三子。太子当时十多岁,自皇上登基开始,便安排他一同上朝,帮忙处理朝政,太子也一直做的很好。而睿王有颖妃看护,诚王及其余分位不高的妃嫔所出皇子,都记在皇后名下。皇后无子,自不会薄待他们,而等皇后产子时,太子殿下的地位早已稳如泰山,皇后娘娘争无可争,也不会对他们如何。”

时博文顿了顿,又道:“陛下是皇上,你不能指望他会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时刻关注每个孩子的成长,谁受了委屈,谁开始叛逆……陛下亲自替他们挑选名师,并且为每一个都考虑周到,将他们放在能平安长大的位置,也会关心他们的课业……作为一个帝王,陛下已经做得够好了。至于皇后对他们时不时的敲打或惩戒,陛下也就一笑置之,毕竟,人总要有挫折才会长大。”

林楠点头道:“我明白了。”

李熙是皇帝,也许他不该拿一个普通的父亲的标准去衡量他。

“而且皇后也一直没有做过超出陛下底线的事情,这也是陛下能够容忍她的原因。不说别的,便是上次你的事,还有这次磐儿的事,其实皇后娘娘做的并不算错。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侍讲,没有一个做御史的爹,没有陛下的青眼,皇后娘娘抓住你的错处,别说罚跪,便是一顿板子直接打残打死,也不过做了她份内的事,陛下连问都不会问一声。而磐儿是皇孙,管教他同样是皇后份内的事,以磐儿做的事情,皇后娘娘只在言语上敲打一二,有什么不当?”

林楠沉吟片刻,起身躬身一礼,道:“弟子明白了。”

他一直以为他已经足够适应这个社会了,原来不是。

他似乎有些忘了这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他以常人的心态去衡量高高在上的皇上和皇后,这本身就是一个错。因为在这个世界,人和人,根本就是不对等的。

正如时博文所说,若不是他有个做御史的爹,若不是李熙对他青眼,皇后娘娘打死他都是应该的。

这句话是实话,但是直到此刻才有人肯对他说,他很庆幸,林如海不在身边,还有人愿意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当然不会因此,就甘心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打死打残,但是行事当更加谨慎。

时博文摆手让他坐下,回归正题道:“此事若撇开对磐儿性情的影响,对他来说,却是绝对的好事,而且来的正是时候。需知若是陛下有十成的爱子之心,其中九成都在太子身上,现在太子刚去不久,这九成的舐犊之情既未消散,也未转移到其他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