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远道:“到底谁是凶手,你我说了却不算!”
转向刑部尚书窦承济,拱手道:“窦大人,您是刑部尚书,如今诸位大人都称知道谁是凶手,您知道吗?”
窦承济脸色一僵,嘴唇动了下,最后一扭头,硬邦邦道:“不知!”
他也清楚这“不知”二字一出口,等于将这殿上的人得罪了干净,可他更不敢说出“林若是凶手”的话,这话一出,以这位林大人的嘴皮子,不把他说成昏官庸官才怪,搞不好还成了当面欺君——毕竟现在所谓的证据,都和杀人没有直接关系,给一般人定罪是足够了,可是对林若……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好让他得意这一次了!
果然林博远满意一笑,对李神通等人道:“诸位大人,连刑部尚书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各位又……”
“陛下!”窦承济忙打断他,道:“裴大人之案虽不能确定林若是凶手,但他的确最有嫌疑,请陛下下旨,允臣将他带入刑部审讯。”
可不敢让这张嘴再说下去。
李渊一语不发听着他们争论,此刻窦承济再次请旨,他脸色一沉,依旧没有说话。
窦承济正要再接再厉,却见林博远噗通一声在他身侧跪下,道:“陛下,尚书大人既说阿若有嫌疑,要押入大牢审讯,臣不敢有丝毫怨言。唯求陛下开恩,可怜阿若年幼体弱,用刑时有些分寸,莫要让他在结案之前,就屈死在大牢中,可怜他才十六岁……”
说着便已经哽咽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阿若命苦,半个月前,就因为身边的书童说了一句‘你就不怕七窍流血而死吗’,便被抓入大理寺折磨的生不如死,小书更是被酷刑……好容易陛下开恩,捡回来一条小命,如今才不过半月却又因为一句‘匹夫之怒,流血五步’,又要……”
“杀人不过头点地,”林博远转向窦承济等人,愤然道:“你们若容不得阿若活着,让人来杀就是了,为何非要借国法之名行事?我林家一家老小性命是小,朝廷律法尊严是大!你们这样一次次秉国器而私用,举律法为屠刀,抓人定罪宛若儿戏,你们就不怕让百姓寒……”
“胡说八道!”李神通怒道:“这次的事和上次岂可同日而语?上……”
他猛地警觉,看一眼神色变得很不自然的李渊,硬生生将话音一转,道:“裴大人一案证据确凿,你还要强词夺理!若他不是凶手,他为何会送麻绳为程仪,为何会在裴大人遇害的地方祭奠他那个书童?”
林博远神色不变,淡淡道:“总不会是为了杀人吧?”
“你!”
林博远道:“一截麻绳、一杯酒、三炷香、还有一句话……于杀人何益?阿若做这些,难道就是为了告诉诸位,裴大人是我林若杀的不成?他是傻了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李神通冷哼道:“那是他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林博远惨笑一声,道:“下官一个从四品的小官,阿若更是布衣百姓,我们有什么可以有恃无恐?若真有所凭恃,阿若何以会因下人的一句无心之言就差点丢了性命?”
李渊不安的动了动,林若因为小书一句话就被抓入大理寺的真正原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每次一想起来就既是后悔愧疚,又是脸红……实在太幼稚了啊!
心中因裴寂死了而抛到脑后的怒意又重新涌了上来,当初他分明交代裴寂要“好生照料,仔细查问”,且每日都要亲自询问进展,以裴寂的性情,在这种情景下怎么可能还出纰漏?分明故意阳奉阴违,一心置林若于死地……
明明知道是朕珍视的人,却一面每天在他面前谎话敷衍,一面令人将人朝死里磋磨……真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却听窦承济反问道:“林大人是想说,令侄做这些,都只是巧合?”
“自然不是,”林博远面不改色,道:“今日是小书的头七,昨晚小书托梦给阿若,所以阿若今天天一亮就去江边祭祀,路上不巧遇上裴大人,所以说了几句气话……窦大人,说几句气话,不算犯法吧?”
“你以为将这些推到死人身上就……”
“够了!”李渊一拍龙案,道:“裴寂乃当朝重臣,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窦承济,朕命你十日内破案,缉拿凶手,若是做不到,你这刑部尚书也不用做了!”
“陛下!”
李渊不理,又道:“林博远你转告林若,让他这十天不要出京,等候刑部前去问话。”
“是!”
“至于其他人,”李渊冷冷道:“你们没正经公务可做了?若觉得自己比窦承济能干,就自己到刑部查案去,等找到凶手,再来跟朕说什么严惩法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