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尘声音柔和,缓声道:“你师尊的确传话让各处留意你的消息,但是我派人守在渡口,却是为了堵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子,不想却意外发现了你的行踪。”

缓了缓,又道:“寇仲在军事上确有过人之能,只看李密、宇文化及、杜伏威、沈法兴等人谁不是一方豪雄,却都先后栽在他手上,便可知他的厉害。现在洛阳形势险峻,王世充也不得不借助寇仲的军事才能,是以他们在洛阳安全无虞,且洛阳交通便利,他们若要潜入关中,便该会来洛阳寻找机会。”

说话期间,安余脚步未停,已经走到辟尘身侧。辟尘左手提着那汉子,安余便自然而然从他右侧经过,擦身而过时,辟尘亦同时转身,变得和他并肩同行。

若是此刻有人在场,便会发现这两人分明一人前行,一人转身,但是步伐节拍却极其和谐统一,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安余见状心中冷哼一声,一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一面不满的瞥了眼因为辟尘转身,位置变成在两人之间的大汉,道:“师叔难道要拎着这东西,一路走到洛阳城去吗?”

辟尘道:“此人开罪了小鱼你,正要交给你处置呢。”

安余随口道:“这种小喽啰怎配我来杀,师叔扔了就是。”

辟尘淡淡一笑,一挥手便将手里的大汉扔了出去,那大汉一阵天旋地转后,重重跌在地上,还不及为劫后余生高兴,一道剑气削来,差点将他一刀两断,立即吓得动弹不得。

片刻后才敢小心翼翼的抬头,只见一青一白,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兔起鹘落,忽隐忽现,漫天皆是剑影。他的眼力有限,完全不能捕捉到两个人的动作,却也知道这两个人是他绝对招惹不起的,想也不想爬起来就跑。

还未能完全起身,便又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抱着脚踝大声惨嚎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脚踝不知何时竟被人一剑刺穿,眼见是废了。

似乎是被他的哀嚎声惊动,打斗的二人虚晃一招分开,飘然落地。

只见那白衣少年依然是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长剑归鞘后收入腰间,被狐裘遮掩,和方才初见时没什么不同,而对面那青袍道士却身上却有数道剑痕,尤其是右腿外侧那一剑,深可见骨,看的人心惊肉跳。

辟尘脸色铁青,再摆不出世外高人的款儿,面色铁青道:“不愧是宗主亲传弟子,一身武艺果然不凡,却不知道师叔哪里得罪了你,竟然突下杀手!”

安余轻描淡写道:“不为什么,不过是见师叔防我防的这般紧,忍不住就想戳一剑试试……不想竟真戳到了,实在抱歉的很。”

辟尘冷哼道:“天下谁不知道你安余动辄杀人,和你走在一起少一点小心都不行,我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安余淡淡道:“若是我果真要杀师叔,师叔你现在还能好生生站在这里?”

辟尘现在这幅模样,还说他好生生站在这里,委实有点讽刺的意思,辟尘神色瞬息万变,终于没敢继续开口发难。

他在阴癸派地位极高,早就被知会了成都之事,知道连尤鸟倦和边不负都死在这少年手上,心中颇为不忿,偏偏祝玉妍直到此刻仍未下令擒杀,是以听到安余来洛阳的消息,忍不住立刻亲身赶了过来,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知道这少年谈笑间便会杀人,是以十分小心,尤其是安余靠近及他转身之际,更是戒备十足,并一直寻找出手的机会。

直到安余让他将手中大汉扔掉,他才找到了满意的时机。他和安余身量相差极大,是以掷出大汉时,并不平抛出去,而是斜向上抛出,用以阻挡安余的视线并转移他的注意力,等到大汉从两人之间移出的一刻,便是他出手的一刻。

谁想安余狡猾之极,竟抢在他动手的前一刻,正是他蓄势最足,却也是戒备唯一松懈的一刻,一剑无声无息穿透大汉的脚踝,直削他双腿,他若是还敢强行出手,那一双腿便要易主了。事实上他全力后撤,也还是受了重伤,更被追击而来的安余在身上划了好几剑才罢休。

若不是安余放他一马,他此刻也不能活生生站在这里,既然安余对他没有杀意,那就更没有理由伤他了,可见安余突然对他出手,九成九是因为发现了他的意图,才先下手为强。

正是明白这点,辟尘才不敢再开口质问,否则若真惹起这小子的杀性,他一条老命就葬送在这里了——安余连边不负都说杀就杀,何况是他?

冷声道:“安师侄好霸气,果然是一代新人胜旧人……顺道告诉安师侄一个好消息,令师正在洛阳城中等你,若是知道安师侄这般出息,想必也欣慰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