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月光如水,在树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风吹过树梢,发出类似于波浪般的声音,不嫌嘈杂,反而显得越发静谧。

鼻端缠绕着浓郁的血腥气,风吹不去,徐子陵就着月光,努力的分辨地上斑驳的剑痕残枝,试图重组那一战的细节,试图说服自己,那地上大片的血迹不是属于那个孩子的。

最终却无望的放弃,脸上露出苦笑。

出发之时,他还在想着路上如何甩开这阴癸派的小妖,但万万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说他出身魔门也好,说他心机深沉也罢……但在徐子陵心中,那条小鱼儿,始终是那个每晚都要抱着他的胳膊、贴着他的肩膀才能入睡的孩子,始终是那个会在半夜里想起娘亲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孩子,是那个会一口饭不吃,也会将自己撑得一晚上难受的任性少年,是那个会为两匹毛色驳杂的老马担忧的心软少年,是那个生气时、吃饭时都会鼓起软软的腮帮子的粉嫩少年……是那个只要想一想,就会让人心软心疼的孩子……

如果,如果自己不先留下为石青璇疗伤,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事?

徐子陵一掌击在树上,落叶簌簌如雨,正如他此刻心情:他怎么会想到尤鸟倦真的会和安余遇上?怎么会想到受伤远遁、宛如惊弓之鸟的尤鸟倦竟然会真的和他动手?竟有本事伤的他如此之重?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看痕迹,他分明在这里疗过伤,可是现在又去了哪里?

轻叹一声,在树下盘膝坐下,坐到月兔西沉,旭日东升,又不死心在附近山头找了一遍,末了,又回到树下,坐到天黑又天明,终于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那里,还有一个受尽苦楚的素素,在苦熬岁月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