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青是对现在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很满意,可并不代表旁人就没什么异议了,以及这里的“旁人”还并不指朝臣们,而是:“望舒,你不会是爱上太子了吧?”

这句振聋发聩的话是阴后说的。

而在她说完,顾青罕见的愣怔了好半晌,他看祝玉妍的目光中带着不可思议,“弟子没想到师父竟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用“不切实际”来形容,那都是顾青给他师父面子。

祝玉妍在顾青露出错愕的神情时,就知道她想差了,如今听顾青这么说,心里还蛮尴尬的,勉强为自己辩解一番道:“为师只是想如今太子的情况,和你当初说要入世时的目的大相径庭。”

当初顾望舒说要入世时,是说要“色诱”太子昭,让太子昭不再是一个有着好名声的贤德太子,而如今呢,太子昭虽说贤德名声不显,但他明显是一个被众望所归的皇太子以及皇帝。

这可不是大相径庭吗?

然而阴后并不知道的是原本的太子昭早已过世,如今的太子昭是她的大徒弟易容的,也就是说望舒和太子昭在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自己爱上自己?

这怎么看怎么微妙,而顾青并没有这样的爱好。

“我不赞同师父的话,”顾青从这种微妙感中回过神来,施施然的说了这么一句,在祝玉妍带着惊讶的好奇中继续说道,“弟子当时虽说是要蛊惑太子,使得隋朝国祚不稳,可最终目的仍是让我魔门回归正道,而现如今虽说隋朝国祚更加稳固,可在弟子看来儒术已不再享有独尊地位,而是慢慢地回到了董仲舒提出这一想法前的‘百家争鸣’时,这难道不正是我魔门想要的吗?”

非要再多说的话,那魔门原本的对手慈航静斋如早已不复曾经白道魁首的位置,更有慈航静斋原本所依仗的百姓对它的推崇,实际上早已不复存在——百姓们并不在意龙椅上坐的是谁,他们只想要国泰民安,只想要安生过自己的日子,在如今吃饱穿暖还能识字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知足,根本就不会再去管什么慈航静斋不慈航静斋的。

祝玉妍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而顾青作为一个孝顺徒弟也没有给他师父进一步思考的时间,他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抛出一个春雷来:“师父,弟子找到了邪帝舍利。”

祝玉妍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魔门表层上的追求中就有集齐十卷《天魔策》,练就道心种魔大法,这其中作为关键的邪帝舍利,自然也在他们追寻的目标中。

祝玉妍也不例外,她略带急切的问顾青:“在哪儿?”

然后,顾青就把装有邪帝舍利的盒子拿了出来,顺便拿出来的还有被他集齐的十卷《天魔策》,“弟子在这之前已经研究过道心种魔大法,它的最高一层正是破碎虚空,因而弟子就把弟子对破碎虚空的感悟,另外写了出来供师父参考。”

祝玉妍:“……”

阴后的心情不可谓不是五味杂陈,对自家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是自豪的,可现在这样会不会“青”出太多了呀。在这么一瞬间,祝玉妍突然能理解原本的三大宗师相继被自家徒弟打败后的心情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以及是的,顾青用祝长生的身份先后挑战了宁道奇,傅采林和“武尊”毕玄。和前两者的对决,在这之前就提到过,至于和毕玄的,则是在隋军攻打东突厥时,毕玄作为东突厥的守护者,就和想要一举解决突厥的顾青有过一战。

这一战的结果不言而喻,从那之后祝长生“武林第一人”的名声是越发响亮了。

而收集齐十卷《天魔策》,对顾青来说并不是特别困难,不过顾青并没有要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的意向。这除了道心种魔大法在修炼时需要“炉鼎”外,还有对如今的顾青来说,道心种魔大法作为魔道之极,也不过如此,最终的目的都是破碎虚空,而顾青如今对破碎虚空的感悟,都要比道心种魔大法来的深奥。

所以顾青就对十卷《天魔策》和邪帝舍利没有半分不舍,就这般借花献佛的孝敬给了他师父,还并不吝啬的附加了他自己对破碎虚空的感悟,这份孝心简直可以顾青冠上“天下第一孝徒”之名。

只是祝玉妍总还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顾青在尽完孝心后,就离开了阴癸派,等他回到洛阳半月后,他在朝堂上收到了已升任为右光禄大夫裴矩的致仕折。

顾青微微挑了挑眉,从表面上来看裴矩作为隋朝的朝臣,他无异于是很出类拔萃的,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单凭一己之力,就分化了原本强大的突厥的。这样已进入权力中枢的重臣,如今说致仕就致仕,怎么看怎么不符合常理吧?当然再进一步来讲,顾青很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做,裴矩的另一重身份石之轩所擅长的就是纵横之道,而乱世才是纵横之道的温床。如今隋朝已彻底安定下来,短时间内很难撼动,石之轩想要致仕就无可厚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