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丁氏商行的‘投名状’,是他为皇帝修洛阳城内街道,以及从洛阳到长安的官道,不知安老板能拿出什么样的诚意?”顾青笑吟吟道。

“这安某人一时半会儿的没个切实的想法,不知望舒可有什么好的提议?”安隆难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现在可是他有求于人,自是以对方的意愿为先,然后再讨价还价。

顾青并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淡青色的衣衫如行云流水般铺开,尽显慵懒风情,只他说出来的话半分不慵懒,“说来安老板可知花间派宗主石之轩也入了朝?”

安隆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几乎以为顾青知道他跟石之轩间的利益关系了,可安隆转念一想他如今来找顾青,就没有跟石之轩知会过,关于这个问题他是好好思量过的。在他看来,这其中必然会存在两全其美的办法,万万没想到顾青冷不丁的就说起了石之轩。

安隆自是知道石之轩入朝,化名为裴矩的事,他若是跟顾青说他不知道,那这话假的他自己都不信。试想他都耳目灵通到知道阴癸派的嫡传弟子,在太子昭身边潜伏,没道理不知道就那么光明正大入朝为官的石之轩一事。

这些思量全都是在几息间,过后安隆就神情自若道:“此事安某人自是耳闻过,只不知我们今日所谈之事和它有何关联?”

“邪王他老人家胸有沟壑,日前正全心全意经略西域,望舒虽不擅长纵横之道,可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能先他人得知朝中动向。若不出意外,明年皇帝就会亲征吐谷浑,而大军将会从长安出发,经由陇西,西上青海横穿祁连山,再经大斗拔谷北上,到达邪王他老人家如今所在的张掖郡。”

安隆:“……”

“邪王他老人家”什么的,石之轩他知道吗?

只对这个称呼不适应归不适应,安隆的反应还是很快的:“你想我修这么长一段官道?”

这可不是嘴上说说的那么简单的,就不说长安到陇西这一段,这一段好歹还在隋朝的控制中,另外还有陇西李阀扎根,总体来说还是平稳的路途,可从陇西再往西北呢?胡人混杂不说,那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官道,朝廷对那片区域的控制力度十分薄弱,基本上都是当地人自治,也就是所谓的“天高皇帝远”。

更有那张掖郡,那儿可不太平。西域各国在石之轩化名的裴矩经略下,纷纷来到张掖郡不假,可裴矩的所作所为更大程度上,都是要做给帝杨广看的,换言之就是对帝杨广营造出一种西域各国很向往本朝,且西域多珍宝的假象,而对西域各国则是营造出中原是“神仙之乡”的假象,以至于所谓的互贸更像是被人刻意雕琢出来的冰雕,阳光稍微那么一晒,就化为乌有。

总之,就是经不起推敲。

顾青比旁人都清楚具体情况,他只是不说,而在听安隆那么说后,忍不住笑开来:“安老板真会开玩笑。”

安隆:“……??”他以为他那是闻弦歌知雅意。

“那么长又难的一段路,若让安老板来修,不知要修到何年何月,这般一来拿什么来博得皇帝一笑呢?我方才那句话更想点出的是张掖郡,皇帝他乐于在张掖郡见到蕃邦来贺,张掖郡繁华如洛阳,更何况邪王他老人家日前就领旨促进西域各国和中原商贾在张掖郡互通有无。”

顾青把话说的是不够委婉,可安隆在心里来回一琢磨后,就能琢磨到关键处。

那就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以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嗯……好像更不委婉了。

摊开来说就是大做表面文章呗,这表面文章做得越是锦绣,越是能让帝杨广龙心大悦,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那加官进爵就不是事儿。换言之,安隆去把张掖郡弄得越热闹,跟西域各国往来贸易的动静越大越好。

最好是能把控住张掖郡的经济命脉。

末了,顾青还笑意盈盈的来了句:“待来年,张掖郡的郡守说不得就要换人来做了。”

这可不是一个虚职!

安隆本来就意动,现在简直就是要刹不住的往里面载。更有他的所作所为和石之轩目前所做的事,在目的上是重合的,他们俩说不定还能相辅相成,因而就不会出现他现在就成为颗墙头草的尴尬情况。

如何不是两全其美?

“安老板不妨好好考虑考虑,”顾青不疾不徐道,顿了顿还加了句,“在我看来安老板是最合适的人选。”

是“最合适”的,而不是“唯一”的。

都说了本朝能被称为巨贾的可不再少数,没有安隆,还有其他和魔门没有瓜葛的商贾,等着投入太子昭门下,可以说安隆这次是错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