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片愁云惨雾中,鲁直的阿耶鲁老丈冷不丁的开口道:“邻村的宋翁把他小儿子的一条腿给打折了。”
残了一条腿,就躲过了这场徭役,甚至有可能是保住了一条命,而且这种事在他们这边不是头一回发生了,尤其是那家中已经没了一个儿子的,更有其他地方也有了这种事。
这实在是无奈之举,谁不想健健全全的活着呢?谁又不想安安生生的活着呢?
鲁直哑着嗓子叫了他阿耶一声:“阿耶!”
鲁老丈自顾自说道:“咱村中有人管那断了的残手残脚,叫福手福足。”
鲁直的阿娘从方才就没吭声,这会儿眼泪无声的往下掉,似乎连大声哭都没有那个力气。
到最后鲁直也没有这么做,他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若是他弄出这么个福手福足,借此躲过了这次徭役,可轮到他弟弟时又怎么办?且这次是去修筑长城,虽然苦着累着,可他身板好咬紧牙关能撑得下来,万一等轮到他弟弟们时是去打仗呢?好些人都说这次修长城,接下来就是要打仗了,他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弟弟们去上战场!
鲁直临走时,跟宋二娘说:“若是我回不来,你就另找个人家嫁了吧。”
宋二娘兜头就给他一巴掌,打完后夫妻俩抱头痛哭。等鲁直走后,鲁家人整日里提心吊胆,只这次修筑长城的地方离他们这里有几百里地,便是离得近他们也没办法去打听,就只能咬紧牙关撑着。
尤其是宋二娘,她还怀着个小的,还得里里外外操持家中,有时候都没空去想远在榆林的鲁直,可心中的那根弦始终是绷着的,而且随着日子一日日往后推移,那根弦就绷得越来越紧,就怕是有一日那根弦崩过了头,噼里啪啦的断了。到那时候,宋二娘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五个月后,村头传来一阵比一阵响的哭嚎声,如果不是间或伴随着“回来了!回来了!”的声响,那这哭嚎声都要从村头传到村尾,连绵不断了。
鲁直的大弟鲁勋跑得快,连草鞋都跑掉了一只,还没到村头就开始喊:“大兄!大兄?”
可接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鲁直应他,鲁二郎心顿时就跟被扔到寒冬里,凉了个通透,眼泪也直往下掉。这时候有人一巴掌扇到他后脑勺上:“二郎你哭个啥,你大兄好着呢,还叫太子殿下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