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妍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望舒何必自扰,你虽修炼不成天魔大法,可你所修搜心剑法,便是为师都自认不及的。”
“可弟子自修不成天魔大法,又日后如何能为师父分忧解愁?”那叫望舒的弟子仍是不能释怀。
这其实也无可厚非,天魔大法乃是阴癸派的镇派绝技,出自武林四大奇书之一的《天魔策》,历来被阴癸派掌门以及传人所修。像是祝玉妍,她就将共十八重的天魔大法修炼至第十七重,进而威震魔门及武林,身为她的嫡传弟子没办法修炼天魔大法,这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最起码在魔门内带来的震动,几可和几年前他们八大高手之一的“邪王”石之轩,被那什么慈航静斋的圣女碧秀心所感化,从此立地成佛一事带来的震动所媲美。
尤其是在如今祝玉妍只有她这么一个嫡传弟子的情况下。
祝玉妍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只事迹情况如果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她美目在望舒身上打了个转,待收回视线后就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张了张嘴本想点出真相来,只转念一想以望舒的通透,她保不齐早已知自己的不同,可要真是这样,那才是最难办的。
再三思量后,阴后方开口道:“想来望舒特意为此事来找为师,心中已有了其他考量?”
望舒低眉顺眼道:“正是。”
祝玉妍迟疑了下才道:“且说说看。”
望舒抬起眼帘,黑如点漆的双眸里露出了几分神采:“弟子欲入世,一是想为师父再寻根骨绝佳的弟子。”
祝玉妍又开始摁起了眉心,她觉得这收徒一事她自己来就行了,不必劳烦自己的弟子,而且这一次她定不会再看走眼。只这话阴后没说出来,她只问:“二呢?”
“二来弟子修炼不得天魔大法,自认无法再在内为阴癸派壮大做贡献,弟子便想着另辟蹊径。”望舒话锋一转道,“弟子得知隋帝已册其子晋王昭为皇太子,这杨昭有武力,生性谦和,又素有贤名,便是有这等皇太子在,即使如今隋帝已显露出不知体恤百姓之像,隋朝国祚仍可有太子来安稳,这自不是我等魔门愿意看到的,弟子欲去大兴城惑其——”
望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祝玉妍急忙打断了:“你莫不是想让他耽于美色?”
说白了,就是望舒去勾引太子,让他贤明也变得不贤。
望舒不答反问:“师父可是觉得不妥?”
祝玉妍听她反问的这么理直气壮,仿佛觉得她自己利用自身美色,去迷惑隋朝太子杨昭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倒不是说她阴癸派瞧不上这种不能归于“阳谋”里的做法,而是望舒她虽说是阴癸派的嫡传弟子,平日里的行事做派与一般女子无二,可她实际上却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
说来会造成如今的局面,祝玉妍觉得她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年她是在心烦意乱下,无意间发现望舒这孩子的,她稍微一探望舒的根骨,发现根骨绝佳,又见望舒做女童打扮,她就没多细究便把望舒给带回了阴癸派,收为了嫡传弟子。
望舒于武学一道上确实天赋异禀,她作为师父自是欣慰有加,只等到叫她学天魔大法学而不成后,她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后再去查时,发现望舒从小因高人批命,就一直被家人当做小娘子养着,后来家中遇难被自己捡到时,才会从里到外都是女童打扮。又自己当时因为派中教务和其他事分了心神,没多加注意,等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望舒已被矫枉过正,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女子。
祝玉妍并不是没想过拨乱反正,可正如她先前所想,望舒自来通透有加,怕是早已意识到自身的异常,然而她却是仍旧把自己当女子,莫不过是不愿意回到既定的正轨?又他们魔门推崇的是真情真性,祝玉妍思来想去后是不愿勉强自家弟子的。
只是吧,不勉强归不勉强,可一等遇到这性别颠倒的事,阴后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也是会在心中觉得不大是滋味,就像是现在。
阴后心思转圜间,又抬眼看着风姿天然,当得闭月羞花这一词的望舒,只得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道:“此事关联甚多,你让为师思量一二,晚间再与你答复,可好?”
望舒睫毛轻颤了下,似蝴蝶展翅,又如露珠初凝。只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叫人觉得拒绝她的请求,都变得十恶不赦起来。
祝玉妍并不在此列,事实上她心中升起来的是更多的无力。
好在望舒极为敬重祝玉妍,当下没提出异议,朝祝玉妍行过礼后,就裙裾翩飞的回了自己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