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孙二虎才知道那家的男人是个暴脾气的,家中婆母也不是善茬,前头一个媳妇子都让那这母子活活磋磨死了,那李婆是收了他们家的银钱,才过来骗了这门亲事。孙二虎自是恨透了那母子和李婆,恨不得他们早日死了才好。

说来也是报应,就在他姐姐去了没月余,那黑心肠的母子家里就走了水,当时邻里邻居的却是没有一个人去帮忙灭火的。

既是他们俩被烧了死,那就还有仍是不知悔改的李婆。

这孙二虎本性不坏,他若是能下得住手去害死李婆早就做了,没必要等到现在。只如今李婆又用她那张嘴祸害了齐二娘,这给孙二虎的触动太大了,他想着若是他早日弄死了李婆,就不会有像他姐姐那般的女子,再遭受无妄之灾进而丢了性命。

杨勇知道后,就干脆利用孙二虎的心思,把他拉下水,让他亲手去把李婆的舌头拔下来。这么一来,孙二虎手上沾了人命,他不保密也得保密。

到此,“女鬼杀人案”方宣告彻底破解。

只是当下众人的心情却说不上欣悦,更多的还是五味杂陈。

这桩案件最开始的时候,就连建昌县府衙里的人都倾向于认为是齐二娘的冤魂来索命的。这其中除了因为杨章氏,杨文昌还有李婆的死过于离奇外,还不乏觉得这样才解气的意思。齐二娘本就是无辜的,却被这么一干人给逼得自尽,他们若是就那么心安理得的活得逍遥自在,那才叫好人觉得心中不忿呢。

可如今呢,证明了这并非齐二娘的冤魂作祟,而是恶人为了钱财起了歹心,才借着她的名义讲杨章氏等三人杀害。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可齐二娘却成为了最无辜的那个,没有人惦记着她,就连她的尸骨都还无人去收殓,那洛河镇的镇民们或许心有愧疚,可他们更多的还是在意自身,这不是都连做法事的大师都请来了吗?

还有那孙二虎,李婆这样的人是死有余辜,只他却用错了方法,成为了杨勇的同谋,律法下他自是有罪的,可情理上大家却还是偏向于理解和同情的。

这种情感的割裂,让为官者都不好受。

倒是被顾青拉下水,来助他一臂之力,结果是扮成了女鬼去恐吓杨勇的白玉堂,他已经卸下了那一身把杨勇几乎吓破了胆的装扮,这会儿正手中把玩着他惯常不离手,拿来当暗器的黑曜石,毫不客气的开口道:“那孙二虎虽是懦弱,关键时刻倒也不失血性,与其让他被收监坐牢,不若跟了我去。你们官府研究劳什子律法,我金某人却是不在意的。”

“为何你说得好像你能从我手中把人带走似的?”顾青说着还皱起眉来,似在回想什么,“我没记错啊,在镇外的竹林中你确实没有打过我。”

白玉堂:“……”

顾青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把向来心高气傲的白玉堂气得想再次跟他打一回,不过在白玉堂白五爷恼羞成怒前,顾青收起了轻松的神情,沉声道:“孙二虎只是从犯,再加上他主动投案自首,决心悔过,那衙门自是酌情考虑,从轻判刑的。”

孙二虎是没有投案自首,可顾青既然这么说了,那案宗记载上孙二虎就会是主动投案自首,这么一来再加上他是受到了杨勇蛊惑,只能说是从犯,到时候裁决时死刑是不会判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活罪”也分什么罪,就像是流放,流放于闽南和流放于岭南可是截然不同的,岭南多瘴气,到那里的犯人往往没有死于劳作,而是死于岭南的水土。

只孙二虎的判决可以稍后再做定论,现在还有另外一件摆在眼前的事:

“那被洛河镇镇民请来做法的大师,现如今就住在杨氏族老家中,只等着明日吉时一到就开坛做法,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找他谈一谈。”

白玉堂不解,嘴上也不客气道:“怎么着?庞大人是想和大师谈一谈如何愚弄乡民吗?”

顾青眉目间的忧郁浑然天成,道:“总不能让齐二娘死后连个坟冢都无吧。”民俗上来讲,齐二娘既是嫁到杨家,那她便是杨家的媳妇子,她能埋的地方也只会是杨家的墓地,便是她娘家想把她的尸骸带回去,都找不到地方埋葬。更何况齐二娘的娘家既是能做出为了十亩田,就把自家小娘子往火坑里送,又哪里能沾手这样的麻烦事?

白玉堂一愣,旋即就懂了顾青话里的深意:“你是想借那大师之口,让杨氏一族为齐二娘收殓。哼,这般做岂不是太便宜那杨氏一族,还有这洛河镇的愚民们?在我看来,杨章氏,杨族长还有那李婆是罪魁祸首不假,可也少不了他人的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