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觉得,”顾青沉吟下又接道,“常州知府说得很对。”
赵祯:“……”
“臣扮作女子自是为了破案,早日抓到为祸常州府的采花贼,叫受害者有所宽慰,叫百姓不再心惶惶,这一点常州知府说得很对。”顾青慢条斯理的说着,尔后话音又一转道:“谢大人能够不为外在所困扰,直击臣这么做的本质,实在非寻常人,陛下您说呢?”
赵祯还能说不是吗?
在又往肚子里垫了块糕点后,赵祯才把出师不利的郁闷给丢开——他饶了那么大弯子,就是想在顾青扮红妆上找点乐子,结果呢?乐子没找着不说,反而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咱们还是来说正事吧,谢志远没在折子上把你破得案子说个清楚明白,朕想来想去还是直接问你最为恰当。朕想想啊,第一个问题元英你是怎么知道其中一个采花贼,他是糕点铺子的伙计的?”赵祯说完往椅背上一靠,姿态看上去十分轻松惬意,再加上他面前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茶点,看上去就像是在茶馆里等着说书先生说书的客人,就差拿一把瓜子“咔嚓”“咔嚓”的嗑了,和在外人面前天威难测的矜贵雍容模样,根本就是大相径庭。
反观顾青呢,他还穿着朱衣朱裳的朝服,戴三梁冠,正襟危坐着喝茶,姿容雅致,令文德殿蓬荜生辉。
赵祯不由得想起容貌明媚的庞妃,又想了想如今身宽体胖的庞太师,心想早逝的庞夫人一定是个大美人。
先不说赵祯这么想是几个意思,就是顾青已放下茶杯,要跟赵祯说案件的来龙去脉了。
说起来顾青去常州府,一开始并不是为了采花贼案去的,毕竟这个案件还没有结案,仍归是常州知府的职责。
他之所以会在常州府,还是因为另外一桩由常州府下安庆县的旧案,看案宗的时候顾青有两个疑点,所以他就跟赵祯告了假大老远的跑去安庆县进行了实地考察,等解答了他的疑点后,从安庆县回汴梁城时经过了常州府,正好遇见了采花贼案。
常州知府谢志远不是个不会变通之人,他并没有因为若大理寺卿插手进来破了案,就会显得他这个知府庸碌而拒绝让顾青插手,到底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抓到猖獗至极,又害人不浅的采花贼——不管是哪个朝代姑娘们的名节都是头等重要的,更不用说时下民风已不如前朝开放,那被采花贼毁了名节的姑娘,其中已有一个乘着嫁人不注意自尽了。
再有那高门大户的更注重名节,他们在自家姑娘遭遇了这等祸事后,有的都没有报官,直接送了他家姑娘去了家庙,常州知府谢志远还是因为名声好,才有受害人家属来私下里报官的。这无疑是非常令人痛心的,明明该千刀万剐的是那采花贼,可最终受伤害最深的还是无辜的姑娘们。
顾青接手后先看了案宗,首先将被谢志远归为一人所做的案件,根据受害人不同拆分成两个犯人。严格来讲除了是小门小户和高门大户的区别外,前者的受害人都是在最近定亲的姑娘家。
在分门别类后,顾青又花了两个时辰走访了受害人家,发现第一个受害人与其他受害人的不同。她家养了一只狗,但在案发当晚那只狗被下了药,但另外几家受害人中其中有一家养狗的,可那只狗却没有药倒,反而是被惊醒吓跑了犯人。还有其中一家放在墙下的菜坛子被压碎……这说明犯人要么是认识第一个受害人,对她家的情况很熟悉,要么是只对第一个受害人家做了踩点。
总而言之,第一个受害人对犯人来说是与众不同的,只第一个受害人虽近来定亲,但在这之前她没和他人定过亲,并不存在前未婚夫的情况。
再来说受害人们都是近期定亲这一点,常州府虽不如开封府繁华,可作为一府它自是占地颇广,而受害人们的地理分布毫无规矩而言,那么犯人到底是如何知道她们近来定亲的呢?
婚嫁之事,消息最灵通的当属媒人。
可等顾青询问过常州府的一个媒人后,得知媒人们自有他们常活动的地界,比如说东城的媒人们往往只在东城给人保媒,很少会跨城区的,更不用说谁还能在整个常州府活动。
这么一来媒人以及媒人相关者就排除了嫌疑,不过顾青却在和媒人交谈过后,另有了线索。原来常州府的风俗是在女儿家定亲后,她家会或买或做喜饼送给亲朋好友,而常州府卖喜饼的糕点铺多是多,可几个受害人家该当是在同一家糕点铺订做的喜饼。这么一来糕点铺的相关人等自就可以知道他们家的近况,还有地址。
有了这一线索后,再交叉第一家受害人的信息,最后就排查到了和芳斋的伙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