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姆快速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一去到那里,有没有脚都不重要了。”文森特凝视着杰罗姆这么说着,这时候烟雾要散去,有些散到在他脸前,可他的眼睛却清晰可见。顾青现在的眼睛不再是他本来的湛蓝色,而是更为澄碧的灰绿色,在整体基调为冷色的光源下,那样一双眼睛却像是自带了碎光,像是星辰在闪烁。被这样的双眸望着,他还说着那样触动人心的话,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了吧。

裘德·洛的喉结滑动了下,明明那只是台词而已,可他却觉得心脏像是被捏了下,心里又酸又涩,那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他在这一刻就突然想说“那你也别去啊,尤金他只是不想被你丢下”,好在他及时醒悟过来。他们现在在拍摄,而不是在剖析角色,为了掩饰他的情绪,裘德·洛垂下眼帘,撇撇嘴才说:“我恐高。”

再然后他就没有再直视顾青的眼睛,而顾青望着他,又抽了口烟没有再说什么了。

“很好,两个人——”安德鲁·尼科尔说了开头,就被卡梅隆快速打断了:“这条过了!”

他刚这么说完,顾青就没忍住咳嗽起来,他以前从没抽过烟,更别说刚才他还吸了那么大一口了,当时没有立即咳嗽出来,那都是压制着呢,现在拍摄完了他就不需要再克制了。

“你没事吧?”裘德·洛急忙问。

顾青将那根烟放到烟灰缸里摁灭:“我没事,只是被烟呛住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我以为你现在已经习惯谨慎了。”裘德·洛这么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这显然并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他和顾青在一起拍戏也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两个人其实并没有这么熟络起来。裘德·洛看着他坐的轮椅,恍然意识到他刚才是把自己当成杰罗姆,而把顾青当成文森特了,是一时间没从角色的情绪中走出来。

顾青也意识到了,他也用着文森特会用的温和口吻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裘德·洛哼了一声。

不,不,这也不该是他本人该有的反应,裘德·洛干脆不再说话了,他从来没觉得出戏有这么困难过,转念再想想他以前和顾青一起拍戏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说问题还是出在顾青刚才那个眼神上,这么一来,是不是可以说他被顾青带着入戏了?

这可不是好事。

拍摄还在继续,接下来喝醉了的杰罗姆被文森特开车载回家。哦,这里就是拍定妆照时,导演尼科尔说的会出现抱来抱去的场景之一。

文森特把死沉死沉的杰罗姆拖上床,没忍住抱怨——他平时可都是对脾气不好的杰罗姆逆来顺受的,基本上什么事都顺着他——道:“你可真是,故意给我找麻烦的对吧?”

杰罗姆嚷嚷着:“我都说了对不起了。”大概也是吃定了文森特拿他没办法吧,而在文森特要离开的时候,杰罗姆的声音突然变得清醒起来:“我当时没醉。”

文森特:“什么?”

杰罗姆望着文森特说:“当我走到车子面前时,直挺挺的站着时,那是我这辈子最清醒的一刻。”

文森特明白了杰罗姆说的是什么了,他原本只是从黑市商人那里知道杰罗姆出了意外事故,所以才造成双腿瘫痪不能再走路了,可他没想到杰罗姆是故意的。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也不想再和杰罗姆说这个话题,“睡吧。”

可杰罗姆不愿意结束这个话题,他胡乱伸手,扯住了文森特的领带:“连自杀都没有办法做好,如果第一次没办法成功,那就必须不断尝试。”

“我说睡吧。”文森特皱起眉来。

杰罗姆还是当没听到,他又拽了下文森特的领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了。

文森特眼里难得在杰罗姆面前带了强硬,和不赞同,而且他生气了。文森特从小被基因歧视磨的基本上没了脾气,他的情绪很多时候都很内敛,但杰罗姆半醉不醉的还是感觉到他在生气。杰罗姆嘴唇动了下,没有再继续原来的话题,把拽着文森特的领带也放开了,还很顺手的给他顺了下,自己往后倒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我以你为傲,文森特。”

他看上去像是睡过去了。

文森特盯着他看着,过了两秒才说:“你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叫我文森特。”到这时候他的神情才柔和了一些,再又把棉被拽过来给杰罗姆盖上后,他才离开了,等走到门边时,又回头看了杰罗姆一眼,眉头皱了下才松开。

这幕戏等到这里本来就该结束了,可导演尼科尔没喊卡,他总觉得总还有什么没拍到,而就在这时候,等文森特关上门后,原本应该睡着的杰罗姆却伸出胳膊挡在了脸上,在他眼角好像有一滴泪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