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还有前朝,还有他这太子,再是尊贵,再是国之储君,荣辱身家归根到底还是握在皇帝手中。皇帝想给,便是能一飞冲天,皇帝想收,那便是能落入十八层地狱。
太子爷以前看不明白,现在他不再一叶障目了。
太子爷从乾清宫回毓庆宫的路上,想了很多,想他从前在咸安宫的那段日子,想他这一世再为太子时的心境,想成为太子后的所作所为……等他回到毓庆宫的书房,坐下来时余光瞧见了韩梅梅留在他这里的一支羽毛笔,那是韩梅梅在福州时,跟那边的洋人买来的。
太子爷听韩梅梅说起过她在两广横着走的日子(可不是横着走么,她阿玛是福州将军,她额其克石琳是两广总督),她还想着去做海盗呢,要知道韩梅梅以前可是带着英吉利的舰队在海上横行肆虐过,只不过这样的想法被舒觉罗氏无情又冷酷的镇压了,不过韩梅梅倒是跟着出海去过吕宋之地(今菲律宾)。
那是太子爷不曾去过的地方。
冷不丁的,太子爷想起韩梅梅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在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是了,他又何必将自己拘于这一方地界呢。
再有,太子爷不想韩梅梅会在规矩中,在宫廷中变成像佟贵妃那般的人,她也不该是那般的人。
其实吧,太子爷担心是多余的。这里是说韩梅梅会被繁琐的规矩磨去棱角,也不太对,严格来说是被规矩束缚住手脚(这里有引申义和字面意思)。想想看吧,虽说现如今满人规矩不如汉人规矩大,但大环境如此,女儿家受到的限制只会更多,可韩梅梅那家伙愣是一力降十会的,不是练武,就是上街遛鹦鹉,更干脆的还从家里跑出去跟着船出海去了,折腾到最后石家都麻木了,可见这也是一种本事。
换句话说,韩梅梅她就是一不开化的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