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师兄走的是谦谦君子路线,不着甲胄时候一副风流公子模样,经常挂着面无表情的表情拒绝别的姑娘们的邀请,和谁都没太多肢体接触。

吕安原本是一个例外,他们从小就长在一块,一些亲昵的习惯已经养成了,他也是尉缭在上过战场后少数可以在他睡着后进入他持戟可攻击范围内的人。

哪想到尉缭突然也开始疏远他,也不是说疏远,而是,而是故意避开他的肢体接触。

平日里说话相处都是原来的模样,有时候还会说一些莫名其妙显得特别亲昵的话,但是当他习惯性伸手去拽人袖子的时候忽然后退一步,一身热汗想要喝他水的时候突然伸手压住杯子,懒得骑马想要蹭上多多一起去上班的时候被人拎下来,等等等等!

吕安简直莫名其妙极了,然而问他他却只是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吕安一开始还气势汹汹看回去,然而对着师兄黑黝黝的目光看久了,不知为何他总是心中发虚,最后每次都要怂唧唧得收回视线,特别丢脸。

但丢脸有什么办法呢?尉缭是他师兄啊,吕小安被他师兄从小管到大早就已经习惯了。

其实吕安偶尔也暗戳戳觉得,他师兄可能是觉得他这个崽已经长大了不想再带了,哼,就很气。

除了气之外还有一些说不清的酸溜溜情绪。

正当吕安气呼呼得想要挪开些的时候荀卿走了进来,如尉缭所料,荀卿拽过来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然后拍了拍箱子对凑过来想要帮忙的吕安说“安儿啊,你且来帮为师看看这些钱两可以印多少书?”

吕安默默看了眼一箱被秦王赏赐的金子,嗫嚅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将【就算先生不给钱大王也会给你印书的,只要肯给秦国打广告】给说出口。

最后,吕安当然是没有收下那一箱金子,因为荀卿当时还没有写好书,银钱什么的当然是还不需要的。而且吕安也同自家先生说,用纸写书和印书目前都还有一个书写工具的问题要去克服,敞开印书还早着呢。

现在秦国使用的墨其实是一种将天然石炭研磨而成之后加水混合的天然染料,这种染料用在竹简上尚且无妨,但是用在纸张上便会立刻糊开一块,印刷时候还好,刷毛站在阳文上不会沾太多墨水,但写字时候简直是折磨。

所以吕安打算先想办法改进墨水,不单单墨水,还有笔也要改进,现在用的毛笔是猪鬃毛为毛,写在纸张上实在是太硬了,很容易就会破纸。

总而言之,先生还有很充足的时间可以写书哒!

荀卿微微一笑表示明白,还非常慈善得同学生说自己也会通过他的路子试着找些别的墨块,想法子解决墨、纸不相合的问题。

然而在送走了自己的学生后,他却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就展开了竹简开始书写。人生寿数有尽时,谁也不知道他的寿数在何时会走到尽头,还是抓紧些的为好。

而吕安此来本就是为了送纸张,并且向先生邀稿,目的达成了也很是喜悦,立刻就忘记了刚才的不高兴跟着就往尉缭的马车上蹭,哪知尉缭见他想上马车,竟是思考了下,将位置留给了他,然后表示自己想要骑马,便施施然上了多多马。

多多看了眼小爹都已经冒火的双眼,轻轻喷了口气,不明白自家两位爹爹这是在闹啥呢。

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一匹不能说话的马,只能贴心得往马车边上靠近一些呀。

尉缭的马车是个秦国热门的敞篷式马车,论理多多走在边上二人可以无障碍聊天,然而吕小安脾气也上来了,全程板着小脸一言不发,等到了吕宅,他稳稳下了马车,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冲着尉缭作揖告辞。

尉缭看着少年头也不回就走的身影,微微苦笑。

他视线一偏,就对上站在门口的吕不韦看过来的目光,然而当他遥遥一礼时吕不韦回了半礼便转身入院,显然是没有要多聊的意思。

尉缭又看了眼被紧紧关上的吕家大门,拽着多多马缰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回了院。

他回去了,吕小安的心情可糟糕极了。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哪能一幅要决裂的模样要决裂就说个清楚啊,大不了大家一起打一架,这么含含糊糊的太讨厌了。

吕安烦躁得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没忍住一个激动就将自己宅院里头埋在梨花树下的几坛子酒给挖了出来,理论这个梨花酿是可以喝了,要不去把师兄灌醉然后再问问……

不,等等,凭什么我要退步?

吕安和酒翁上的几个图案大眼瞪小眼了半响,最后决定,不送过去了!就我自己喝,送去了也是糟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