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吕安和众工匠们都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巴巴地应甲方爸爸的要求临时调整参数,最后紧赶慢赶,也只勉强在春雷炸响之前做完了主体风车,然后在剩下的时间将地面上的沟渠大概修整出一个可以忽悠人的形状。
秦王嬴稷对于工程的进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在他听说人在远处遥遥眺望咸阳原时,也能第一时间看到那个巨大的风车的时候,就更满意了。
不过作为一个严谨的甲方,他还是特地带着曾孙策马跑去咸阳城郊亲自证实了这一情况。
咸阳原本就是这一块平原地区的制高点,风车更是在咸阳原边缘,它矗立在泾渭河交界线之前的模样就像是一面牢牢插在这片土地上的旗子,于夕阳之中静谧又带着无上的威严。
虽然吕安用承重问题否决了铜铸的计划,风车的顶端还是被将作大匠做主放了一个铸成展翅欲飞模样的铜玄鸟作为替代,虽然用铜不多,但是在日光之下还是金灿灿颇为亮眼。
玄鸟是老秦人的图腾,传说中赢姓祖先的母亲便是吞了玄鸟蛋生下了他们,而这只被放在风车上的玄鸟所注视着的——是泾河渭河,也是东方六国所在的方向。
大、亮、独一无二,寓意也好,这座风车完全戳住了秦王的审美爱好,嬴稷表示非常满意,而小内奸赵政在当天晚上就把他的态度告诉了他的吕安阿兄了。
赵政现在住在咸阳宫内,嬴稷居住的咸阳宫是孝公迁都之后才开始修建的宫殿群,由商鞅进行策划,后历代秦王进行扩充和填补,并且用廊桥楼道链接成一个整体,其体量极为庞大。
当然,修建时间也非常漫长,一直到嬴稷即位数年后,其整体才算大致完成。
因为咸阳原本身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高原所在,周围又有泾河渭水缠绕而过,依山傍水是天然防御带,因此咸阳宫并未设置城墙,老秦人极为粗暴地将渭河北岸的一整个高地都当做了咸阳宫的范围。
所以吕安等人所在的尖尖角处其实也是咸阳宫殿群的范围,对于现在在这里生活学习的赵政而言偷偷跑过来也相当方便,乘坐小马车一炷香时间就到了。所以从知道吕安就在这儿后,赵小政便一直在申请来见这位一同生活了两年的兄长。
嬴稷此前借口天寒,怕小孩着凉不允,直到现在才抬手,于是好不容易相见的兄弟俩腻歪了好一会,然后赵政就立刻将他曾祖父卖得彻底,“曾祖父可喜欢啦,政儿也喜欢这个亮亮的,要是能更大一些就更喜欢了。”
吕安闻言头也不抬地否定道:“不行,这个可贵了!”如果不是工匠强烈要求他才不会放这个暴发户产物上去呢!怪难看的。
“贵……”赵政小脸一皱,悄悄说了个数字,“比这些还多吗?”
“再加个二十倍吧。”吕安扳了扳手指,粗略算了算,然后他动作一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悄悄凑过去问道,“政儿你有私房钱啦?”
赵政本来还在算二十倍是多少,听到兄长的问话立刻习惯性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摇头说道,“阿兄,咱们别再买地了,种不过来的!”
二人齐齐一愣,片刻后又都笑了出来。
还住在野王城的时候吕安的个人爱好就是花式买地,但是他们当时都是平民的身份,按他们的身份不允许拥有奴隶和佃农,只能雇佣他人来帮忙打理田地。但雇佣人的钱很贵,为了省钱,吕家人在早期个个都下过田地帮忙,刚刚会走路的赵政小时候就帮忙捡过谷穗。
那时候赵政知事后就不止一次想要制止兄长一个没看好就想要买地的喜好,现在竟然成了习惯,以至于在二人长时间未见之后还会有本能反应。
一笑过后,分别半年的陌生感全然消失,赵小政主动蹭进了兄长怀里,吕安也非常熟稔地将他搂住,然后颠了颠,欣慰地说道:“重了。”
赵政骄傲地昂起了小脑袋,“政儿每天都吃一碗饭。”
“嗯,很好。”吕安点点头,“那有没有挑食呀?”
“没有的!”赵政理直气壮都不带犹豫的,他在入宫之后就有人来问他喜欢吃什么啦,所以只说了喜欢吃的菜肴的赵政当然不会吃到不喜欢吃的菜。
既然没吃到,当然也不会挑食啦!
“政儿把饭菜都吃完的。”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手的吕小安闻言非常满意地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夸奖了他好几句。兄弟两人又嘻嘻索索说了一会体己话,赵政就凑在吕安耳朵边上说:“阿兄,我这几天有些怪怪的。”
“嗯?”
“政儿总觉得,咸阳宫还不够大,就想要想办法把它扩得更大。”小孩表情里面满是疑惑,“可是这是曾祖父才能做的事,政儿为什么会想要做这事呢,我同阿父说了,阿父说我这是大逆不道的想法,绝对不能和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