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说感觉如何,但是从小孩气喘吁吁的模样,吕不韦倒是能够感觉到儿子这是非常努力得想要和他联络感情了。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吕不韦对这个儿子本身感情算不上深,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正处于人生的重要选择时间段,等后来发现这孩子有痴病时,他也正在外行商,闻讯后他虽有沮丧,但因为过于忙碌,等后来缓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收拾好心情了。
后来他虽是对于治疗孩子也算尽心尽力,求医问药送金归家都不曾拉下,但也不过是尽责而已。
任何事情到了最后只留下责任二字,其实已经极为冰冷了,也因此在收到父亲所书长子康复后他也不过是一愣,直到见到小孩活蹦乱跳站在他面前为止。在小孩看过来的一瞬间,血脉相同的感觉便鼓噪了开来。
这份感觉极其微妙,让他在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着实喜欢这个小孩儿。
——而这份父子亲情在当晚就遇到了挑战,当忙碌了一日的吕不韦想要回到自己房中歇息的时候,忽然听到儿子在他屋内对着妻子说着不那么小声的悄悄话:“阿母,我觉得我还挺喜欢阿父的,要不然咱们还是再试试看能不能和阿父过过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同阿父合离,安儿养你!”
臭小子!
吕不韦一身的好涵养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他挂着狰狞的笑容进入了室内,拎起挂着惊愕表情的小胖子压在膝盖上,对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就是啪啪两下。
吕安小朋友从醒过来之后开始到现在一直被家里的一家人都捧在手心里,别说打屁股了,连捏脸蛋都是没有的。
突然被打他愣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等片刻后小胖脸立刻就皱起。
不过小孩也不哭,等自己被父亲放下来之后,他默默得爬到了床榻的角落,在距离吕不韦最远的距离坐下,面对墙壁用小屁股对着他,用再清晰不过的肢体动作表示——不理爹爹了。
吕不韦原本贸然下手后就有些后悔,所以只轻轻打了两下就轻轻放过,现在看到小孩这个模样之前的淡淡怒意全然消散,现在却只觉哭笑不得。
又见夫人在不停得在给他使眼色,再加上刚刚听到小胖娃说他喜欢自己,总之,这心里头百万滋味交杂,最后全软成了一片。
他伸手戳戳儿子的圆屁股,小孩缩了缩,没理他,戳戳小肩膀,小孩猛然耸肩。吕不韦忽然生出了恶趣味,戳戳右边,小孩往左转,戳戳左边,小孩往右转,反正就是气性特别大,说不理就是不理。
他眨眨眼,在妻子无奈的目光之中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戳向了小胖娃的腰侧,小孩尖笑一声,拜服在了爹爹特有的挠痒痒技能之下。
吕夫人看着自家夫君和家里五岁的孩儿闹成了一团在塌上滚来滚去,硬生生把精力充沛的儿子闹累到躺在榻上打哈欠,只能含笑摇头,“夫君这要闹他,晚上安儿怕是要尿床啦。”
吕不韦整个人一僵,他表情颇有些深奥得看了眼挺着小肚皮快要睡着的儿子,在将小胖娃抱出去睡和培养父子亲情之间犹豫良久,叹了口气“若是安儿真……了,为夫来换就是。”
吕夫人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然后等到了夜里,她毫不意外得看到了齐齐打着小呼噜的丈夫和儿子,她试着戳了戳丈夫,就毫不意外得看到吕不韦在床上转了个身,挠了挠被她戳到的地方,不过片刻后呼声又起。
呵,男人。
但关于这一点,第二天早上父子两人都是不承认的。
吕小安坚定得挺直身板表示我不可能会尿床。
吕不韦也挺直腰板表示我不可能叫不醒,他还看了眼儿子道:“既然安儿没有尿床,那我就更不可能叫不醒了。”
吕小安也立刻get到了这一点:“阿爹既然没有被叫不醒,那么安儿就肯定没有尿床!”
是的,为了自己的尊严,父子二人坚定得站在了同一战线,他们面对眼下带着些青黑的吕夫人齐齐露出了理直气壮的表情。
吕夫人的视线转到了正晒着太阳的被褥上头,又看看儿子换了一身的衣服,复又看看精神奕奕的丈夫,最后呵呵一笑,什么都没说。
等到用罢早膳,吕不韦整理了下衣冠,一脸肃穆得踏入了父亲的书房,吕翁已经在等他许久了。父子二人两相对视,自有默契在。
吕翁居于上位,他看着拜倒在地的儿子沉默了许久,方才,他的孩儿对他说了一件极其冒险之事,他打算以人为商品,以吕家全部身家为赌注,行一场前所未有的赌博。
若是赢了,荣华富贵改换门庭富贵荣宠都不会少,若是败了,绝非人头落地那般简单,整个吕家都会化为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