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成婚的时候,夏安然也没有办法到场。除了赞助了不少礼物之外,陈娇还问他要了一张婚书的模板,一模一样地誊写了一边,在昏礼当场从袖子里掏出来将它交给了张汤。
张汤有些意外,而等看到上头的文字后却是抿嘴一乐,然后他从自己长长的袖子中也掏出了一份,两份内容都一模一样,不过是各自签了自己的名字。
二人视线交错,都看到彼此那张上头的证婚人——刘胜,随后齐齐笑了出来。
“阿兄真是太坏了。”陈娇嘟囔着道,“他明明知道了,就是在看我们笑话呢。”
张汤亦是有几分无奈,他这位舅兄可真是……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莞尔,男人掏出了自己的印鉴在陈娇那份上敲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让陈娇在自己那份上落印,二人交换着保存了这份其实并没有法律效力的《婚书》
在这两份婚书上,小国王亲手为他们写了祝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愿二人同心同德,海枯石烂亦不分离。”
正是喜结良缘。
陈娇为翁主,主婚之人便是其父陈午,他此时见到这一双小男女的甜蜜举动只觉得心中复杂,一方面心中梗塞,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成了别人家的了,另一方面又有些欣慰,觉得这女婿像我当年,眼光也不错,不过我当年可比他强多了。这大概是所有老父亲看到女儿女婿恩爱时候都有的通病。
再一扭头见到了坐在堂下的馆陶公主,后者更是目光闪烁复杂不已。陈午心中一动,忽而开口对新婿和女儿悄声说:“这个婚书,你们等等借父亲看一下。”
陈娇和张汤默默看他,陈午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执礼。
但这日之后,婚书这一存在立刻在小范围流传开来。在陈午一日书写了一份婚书并且去找窦太后落印之后,婚书更是在女眷的圈子里爆发开来。
婚书上的词句真是太美了,而且这份将两人名字并列在一处,看着就叫人欣喜。
景帝多少耳闻了这一悄然兴起的风潮,但还真没见过实物,毕竟他是皇帝,也没人胆敢来找他敲章。哪知道他真遗憾着呢,忽有一日一个老臣啃啃哧哧地在说完正事之后掏呀掏抽出一张皱巴皱巴的纸递到他面前。
“这是甚?”景帝有些疑惑地接过来,左右一扫眉头挑得老高,再看向这个臣子的表情就有些微妙,“看不出来啊……你这……嗯?你们成婚都快有三十年了吧?还是这般恩爱啊?”
“咳!”年过半百的老臣干咳一声,“陛下误会了,臣是有事要奏。陛下请看此婚书,此为中山国传出,然则中山国的婚书为受到其国度承认的户籍文件,且此证于中山国的户籍系统亦有登记……并非是长安如今所传只是为夫妻之间情缘之证。”
刘启皱了皱眉,有点听出滋味来了:“说说。”
“中山国的户籍建立比长安更早,也更全。”老臣说得非常直接,他这话并未触怒刘启。因为在户籍一事上长安确实走在了中山国的后面。这倒不是长安官员不如中山国仔细,而是中山国是从无到有,所以梳理起来反倒是比长安城更容易,而且中山国的人员组成也更为简单,长安城的人员流动量太大,每日都有成百人的出入,一进一出如果全靠人工甄别再做登记工作量太大。
他接过老臣递来的一本文书,抬头所写正是中山国入户申请,这一申请可以向左一路展开,入目的便是一连串的小方框格子,全是要填写的内容,上头需要申请人填写的内容极其详细,另外还有一排由登记人员需要书写的内容,譬如身高、有无残疾、面部有无痣、甚至还有牙齿情况。
刘启细细看过,他手上拿的一张就是填写过的,通过这张简单的表格在他脑子里头就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
“这倒是不错……”刘启边翻看边笑道,“我得夸夸他。”
臣子复又递过一本文书,言:“这是老臣抄录的一份中山国入籍登记册。”
刘启接过,展开一看里头都是这类表格装订成册的登记册,而第一页则是书写了其中所包含的所有人的姓名,下头还有编页,奇妙的是这一登记册经过折叠后将申请人的名字露在了最外面,即便是装订后也能根据名讳来寻找资料,非常方便。
刘启略有所悟,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位老臣,“你也不必这样七拐八拐得绕圈子了,有话直说。”
“陛下。”老者颤颤巍巍地跪下,“臣请开启全国户籍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