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们王庭的人觉得匈人不应该穿丝绸,用瓷器。”刘彻坐在主座,令人给匈奴使者倒了一杯茶水。

匈奴使者刚有些嫌弃这茶杯看起来小小的一个,都不够他一口喝,结果拿起来就发现茶杯上头有暗纹,寥寥数笔勾画出了一只苍鹰的形象。他当下顾不得手烫举起了杯子朝着亮堂处看去,就见自茶杯内侧可以看到面光处这只苍鹰明显透光,就像是此处为镂空一般,但是此处明明浸在水中全不漏水!

匈奴大当户自认也是见过不少珍奇异宝,他强压下失态的情绪,不着痕迹地前后一摸,是平的。也就出说汉人的工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中间一层削空,然后在前后又加了一层。

这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巧夺天工!匈奴使者简直找不到言语来夸奖它的精美。

——想要占有!

这是他最本能的反应。

其次才是换算这样东西如果交给商人能够换回来多少奴隶多少女人多少牛羊。他粗粗喘气,仿佛能够看到女人并排走,羊群如同白云一样在草原上翻滚的场面。

“使者喜欢这茶杯?”小童清脆稚嫩的嗓音打破了使者的瞎想,匈奴使者一僵,他僵硬地抬起头,整个表情都凝固了。

刘彻看起来完全不介意的样子,“使者真是好眼光,这套茶具我也十分喜欢呢,不过因为使者之前送了我一份礼物,所以使者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说罢他拍拍手,只片刻宫女子便鱼贯而入,在使者面前摆下了一整套白釉暗花瓷器,并茶器、碗具,零零总总共有十四件,

刘彻当做没看到使者完全黏在这些这些器物上的眼睛,他特别热情地给这位使者介绍了一下这工艺的珍惜之处。

他还给人虚假安利道,“一整个窑炉我们都会选出一件最精美的,你可知剩下的会怎么办?”

“怎,怎么办?”不单单是使者,就连使者带来的通译都用好奇且兴奋的眼神看着小太子。刘彻缓缓举起桌上的一只瓷碗,将它放到桌案边上,然后缓缓松开了小手。

瓷碗应声而落摔了个粉碎。

“嘶——”所有的使者都倒抽了一口气,表情均是又紧张又心疼,离得近的方才都快窜出座位去拯救瓷碗了。然而小太子一脸不以为意,“就这样,都摔碎掉。”

他昂着小下巴格外骄傲地说:“为了保证没一件瓷器都独一无二,我们一直都只要最好的。”

“使者有所不知,每年我们都必须要销毁小山一样的瓷片。”

不光光是匈奴人,就连大汉的几个官员都被小太子说得一愣一愣的。旁观的夏安然默默举起了茶杯掩饰性地饮了一口茶遮住了抽搐的嘴角,弟弟有戏精的天分,他怎么当初就没看出来?

其实刘彻说的也算是没错吧。

手工制造的时代,难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两件一模一样的器具吗?想要都没有。

至于小山一样的瓷片……更没错了,如今窑炉温度控制艰难,尤其是稍复杂一些的器具炸裂率非常高,每次开窑成功成瓷的也就二三成,其中毫无瑕疵的只有一成不到,其余或多或少会有滴釉染灰等缺点。

破碎的瓷片堆着堆着,可不就成了一座小山。

所以严格来说,弟弟只是稍稍夸大其词,不算骗人——小国王心中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刘彻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然而,像使者这样那么有欣赏能力的人不多呀,哎。”

使者艰难又有些激动地咽了一口唾沫,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小太子什么都没说,就是送了他一套瓷器,这使得使者在警惕之余内心又有些空落落的。如果太子真的和他商量什么瓷器生意他还会摆姿态拒绝,可现在人家似乎就是小孩子心态,来给你介绍一下我送你的东西有多好,反而弄得他心里头痒嗖嗖的不那么是滋味。

这一日,除了瓷器外刘彻还代表汉皇室赐下了一批礼物。正是夏安然之前所书写的那些,里头有不少米粮盐糖,数量和价值都颇为可观,甚至于比前两年匈奴左部回去时候带的更丰盛了些。

可见大汉还是非常看重匈奴的关系的,匈人使者对此非常满意。

毕竟同行是冤家,同样是使臣,他比左部能得到的好处更多一些自然便显得更加有面子一些。

小太子还特别真诚地对他解释说此前大汉内部有变,商品有了短缺,是以此前贸易时候拿出来的货量少了些,结果此次匈奴送来的东西他们非常欢喜,大汉乃礼仪之邦,所以这次就礼尚往来了一把。

小太子说得非常拗口,通译纠结了半天在一些特有名词上就粗粗略过。匈奴使者听了个大概,得出大汉这次给他们那么多东西都是自己的功劳的结论,顿时膨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