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中元二年,冬。

汉帝国边塞渔阳郡传来急讯,言曰匈奴骑兵在北地有不正常动作,为了稳妥考虑,渔阳、上谷两郡太守上奏中央报备此事。

对于下头的这一奏令,刘启沉吟了许久,他先是派发了一条敕令让沿途各郡太守注意情况,随时准备,但私底下,他却是看着地图攒眉许久。

刘启一方面觉得匈奴在此时不应当起了烽火,南宫公主刚刚怀孕,汉匈之间的友好关系正在蜜月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也找不到匈奴人忽然攻击他们的理由。

一方面又确实担心匈奴利用他的这一心态,打他个措手不及。

兵士调动绝非易事,看似动用了几个兵,实际上背后消耗的粮草物资均都不是小数目。一路从长安到渔阳还要跨过若干个郡县,可谓兴师动众,大军出行的秘密更是藏不住的,眼下他们突然兴兵,很难说不会引得匈奴应激而动。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将军队派往了东方,匈奴来个声东击西又当如何?

若是渔阳当真起了战事刘启倒也不会如此焦灼,可现在不过是风声罢了,还可以再观望观望,刘启摆了摆手,“春陀,你去派人把周亚夫找来。”

周亚夫此前并未得到消息,在看到渔阳郡传来的讯息时亦是皱眉,他同刘启有着相似的顾忌,但他毕竟是武将出身,他和刘启思考的方向并不全然相同。

周亚夫第一时间思考的不是匈奴为什么要攻汉,而是如果匈奴攻汉该如何应对。他不需要看地图,大汉边境的地形图纸全在他的脑子里面。

良久后,他给了帝王一个建议,“臣以为,陛下可寻个借口,派一万步兵驻于燕郡蓟城。”

刘启闻言眉峰微微一动,他微微抬了下指尖,道“说说。”

“蓟城同上谷、渔阳呈现三角之势。若是遇袭可朝发夕至,左右皆可辅,且蓟城所在为大道,南可抵涿郡、中山国,粮草物资均可由二郡输送。”

周亚夫得到允许之后上前为帝王点明了此处所在,他双指并为一处,手指依次在渔阳、上谷、蓟城三地挪过,差不多是一个等边三角形。同时,他手向下一动,从涿郡和中山国的卢奴县上头划过,将补给线展示给帝王。

“蓟城曾为燕国都,本就有国军所屯,封国虽被除,屋舍俱在,一万兵士入驻问题应是不大。”

“而且,蓟城亦是有大道可抵右北平,若是匈奴攻击右翼,两日可达。”

周亚夫放下手,面上带着些自信地说,“陛下,臣以为,以如今城墙之固,撑两日全无问题。”

景帝恍然,对哦,他把这个给忘了。他笑道,“可是因新材料坚固?胜儿弄出来的这东西确实不错。”

哪知周亚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意味可复杂,他轻声说道,“各地边郡城门修筑了瓮城,防御力可翻数倍。”

从去年匈奴骑兵离开之后,大汉的边郡各大关口就来了一次大升级,不少边关都因为这次升级加造了一道城门,如果匈奴攻城就会享受到名曰攻破了一个又来一个的待遇。

这倒不是边关就有钱到了这个地步,完全是新材料造起来太方便。当时大家又为了迷惑匈奴人,没敢把旧城墙都给拆了,于是就出现了双城墙。

原先是想要等机会合适把旧城墙拆了用新城墙的,但后来边关的一个伍长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在双城墙出现的时候,有一些兵士在巡逻时走的次数多了就会迷失方向,尤其是如果开个小差的话,更是会忘了自己走到哪儿。

对于这些个兵蛋子上峰当然好好拍了两下脑袋瓜,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这些天天走在这儿的兵都会迷路,那匈奴人若是进来了不是更会迷路了吗?

而且再看看这两道城门间的距离,就那么两人宽,汉军还好,对于骑着马的匈奴人就很难撒开脚丫子跑了吧?到时候咱们再爬到城墙上往下头丢些东西不是一砸一个准,而匈奴人在下头却很难回击。

那不就是活靶子吗?

这个想法非常有建设性,当地的郡太守在立刻召集了帐下爱将们进行商讨,并且尝试着修建了类似的建筑,他们还特地骑马以及寻找对此不熟悉的人群进行了尝试,发现确实有效。

马匹非常不喜欢这种狭窄的道路,在第一次行走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马都表现出了拒绝的姿态,更有反应激烈到拉着走都不行。反正第一次走这条道的那根本别想骑在马上进来,后来经过了几次训练还有美食诱惑才好了些。

但也只肯慢慢走,而且走在后头的马都对前面的马充满了敌意,没事就想要去咬人家的尾巴,逼得兵士们不得不将自家马的尾巴毛都先扎起来,否则一营的马出去都是秃尾巴这也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