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展开看了一眼后,刘启顿时陷入了沉默……

给自己才八岁的弟弟出这种问题……刘胜你熊的。

并不知道自家弟弟把自己出卖的夏安然此时正美滋滋地盘点着收到的回信,他几个哥哥都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实际上还是写了发过来,顺便还附赠了各种关心小贴士。

由于几位兄弟性格不同,回信也是风格迥异,有嘲讽型的,有关心型的,有试探型的。

夏安然随手将几个口是心非厉害的放到一边,其余一个个统一回复。

他当然不会把灌夫的事说出去,就说自己发现了一些地方有小问题,因为中山国幅员辽阔,又是南北向,要管到地方的确不容易,中山国地方又是出了名的富庶,这样的理由没人会怀疑。

等到中山国入了冬,夏安然便收到了除了弟弟刘彻之外所有兄弟们的答复。他一一看过之后发现自家兄弟们主要的想法还是简单粗暴的严刑和盘查官员。

一点都没有创意,但他也大概知道了这个时代的底线。

于是大冬天又开始打漆果的中山国国人意外地看到小吏们居然在这个天气张贴起了告示,除了告示之外还举着小木槌在城门口钉一个小木箱子。

这是要作甚?

围观群众左右张望,想要找一个识字的去读告示函。而和以往不同的是,有几个娘子推拉怂恿着一个年轻娘子去读榜,那女子羞得满脸通红,身上打着颤,却还是撑着没有退缩。

只见她一步步挪到了队伍最前面,就直直和守在榜单边上的街卒对了个眼,被那街卒凶巴巴的眼神瞪得一惊,娘子全身抖得和筛糠一样,偏偏就是脚下站定了不动。

哪知此时一个大娘已经在街上喊起来,“刘娃子!快过来,你阿娘要读公告啦!”

她这一喊几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女子更是尴尬,她嗫嚅着说:“嫂子,嫂子,也,也不用那么大声。”

“怎么能不大声。”一个一直在她身后支撑柱她的娘子小声说道,“你家男人没得早,家里全靠你一人张罗,你再能干,家里没男人容易被欺负总是事实。现在难得你识了字,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你家娃儿就还得被人骂没爹的种。”

“你之前立不起来,我劝了你好几回。难得你现在想通了,刘娘子我同你说,你儿子可是在看你,日后你儿子能不能出息,能不能挺直了腰杆看的可全都是你这个当娘的。”

女子被人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是一震,她抖了抖嘴唇,等她的视线同被娘子们硬拽过来的大小两个儿子瑟缩的眼神撞上时,她忽然得到了无限的力量。

为了儿子,她对自己说。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颤抖的声音在人群中缓缓响起:“民常有言、有怨、有疑,却难以得到解答,对于此类情况寡人常感痛心然难解,故自即日起于中山国十五城每城均设一信箱,隔五日收取一次,民若有冤可申之,有悲可诉之,有疑可问之,有喜可告之。诸事皆可言,独不接赞言。”

“可实名,亦可匿名。凡举报、申冤,必须实名,但凡实名举报者,寡人收信十日内必派人查之。”

“民众可任意投稿,当地官员不允阻拦、亦不允干涉、事后不允报复,违者罚。”

她一字一字读过去,这封布告显然是考虑到老百姓的基础文化水平,没有写得太深奥,但因为她是女子,穿着亦是朴素,看起来出身普通,能够将这些字念出来便显得极为难得,她此举更是引来了诸多视线。

这些视线情绪复杂难言,刘娘子只觉得若是视线可以化为实质,她全身就要被来回捅穿。

她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在娘家时候就常常被家里爹妈忽视,一直到十四岁受了父母之命嫁给了夫君。

夫君家世家风均都不错,相貌堂堂,待她也好,只是在生下老二后便应招而去,此一去便再也没回来。独留下她勉力拉扯两个孩子。

夫君的宗家可怜她青年守寡,便承诺只要她不改嫁,带着这两个孩子,宗族每月里会给她一笔救济,她再靠自己的手艺赚些钱,日子也就这样勉强过了。

但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家里头孤儿寡母总难免被人欺负。她性子软,老大便顶在前头,保护弟弟之余还要保护她这个无用的母亲,为此没少和人打架,更是因此破了相。

老二因为被同龄孩童欺负,又目睹老大为了护他被划伤,自此不愿开口。

在发现这点的时候刘娘子差点发疯,她扛着木棍追着那些坏小子们打,见着那些恶少年更是指着人鼻子骂,但是已经没用了。

长子破相前途尽毁,次子不言,两个孩子和周围格格不入,根本不愿意去族学,也不愿意去学堂。眼看着两个孩子都要过了开蒙的年岁,刘娘子只能咬牙去参加了卢奴县翁主所开的女子学舍,她用自己原来拿来卖钱的绣品当做束脩,带着两个孩子就去报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