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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则好,就是过奢了,贾家之败也有这个原因。盛极的时候不懂收敛,不知道糟了多少人的恨,最后那样的下场也不令人惊奇了。

一会儿元春又命我们姐妹并宝玉各赋诗一首,昨晚风月宝鉴就已经把几首诗词显露了出来,我分别记熟了。又指出我需为宝玉代作一首,我虽然不大耐烦,但仍是牢记了。我自来到此处,受那和尚恩惠不少,却还没有做什么。难得他用风月宝鉴提醒我,怎么会不照着做,况且这又是约定好的,我虽然没有别的好处,但是守信两字是时时记牢的。

我们姐妹众人并李纨各自只作一首,作好了之后,元春一看,便说:“薛林两位妹妹才高,为愚妹们所不及。”

宝玉因要做四首,此时正为第三首犯难,我一边听宝钗给他出主意,一边默默写好了要帮宝玉代写的那一首,走道他旁边道:“你四首可曾作全了吗?”

宝玉道:“只有了三首。”

我低头看,却只少了“杏帘在望”那一首,于是把写好的是给他,“你看看这首可还用得?”

宝玉看了喜出望外,“这一首比我这三首高出了十倍不止,自然用得。”

说罢便抄录了,拿给元春去看了。

之后又是一些夸赞之词,每人各得了一些赏赐,无非书墨金银之类。

丑正三刻时,便有太监请元春回銮。元春亦舍不得,只是别无他法,只得含泪着告别去了。

元妃省亲的当晚,我忽然做起梦来,梦中是大夫为病人诊病的场面,诊的正是我近日在医书中研究的一种病。梦中望闻问切都看得很清楚,连切脉这样的东西我似乎都在梦中感觉到了。甚是奇妙。一个病人换完竟又有另一个,一晚上的梦中竟看了十个病例实诊,略有所得。连从未尝试过的诊脉似乎也抓到了一点感觉。

早上醒来以后,摸摸额心,东西已经没有了。看来癞头和尚是打算这样履行诺言了。这样学虽然不错,就是有些辛苦,若没有长生气傍体,我非得累死不可。

吃了午饭想要休息一下,便听到宝玉掀了门帘进来,“好妹妹,才吃了午饭,又睡觉?”

宝玉极在意我的身体,我知他此时是必不许我再睡了的,争不过这个混世魔王,我只好爬起来,坐到桌边,给自己倒杯清茶清醒一下。

见他脸边有一道胭脂,便伸手替他擦了,开口道:“你还改不了这吃胭脂的习惯么,仔细舅舅看见了剥了你的皮。”

宝玉一笑便开口问我扬州城里的奇闻轶事,还有一路的风光见闻。我来去的时候都没有心情看什么风景,不过也知道是宝玉怕我瞌睡才有意找我说话,所以说不得胡编一些路上的风光见闻什么的说与他听,也逗他一笑。

谈谈笑笑着,宝钗进来了,笑道:“你们说什么呢?也说与我听听?”

刚要开口,就听到宝玉房内一片声嚷,吵闹起来。侧耳一听,又是李嬷嬷不知为什么挑起袭人的错来。袭人年后曾回家一趟,回来就病了,今个儿还躺在床上呢。

我最不耐烦别人在我旁边吵闹,宝玉要去看,被宝钗拦住,“你别和你妈妈吵才是,她老糊涂了,你多让着她吧。”

宝玉道:“我知道了”,便提步进房了。

我和宝钗跟在身后,见那李嬷嬷正拄着拐杖骂袭人,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嘴里出来了。袭人本就生着病,此刻白着脸站在地下被她骂得哭了起来。

宝玉劝说她,她却骂得更凶。

这个不知本分的东西,我看了心里不免恼火,面上却不动声色,和宝钗一起劝她,她倒拉着我们大诉委屈,唠唠叨叨说各不清。

正巧凤姐儿经过,连说带拉拉走了李嬷嬷。我大松了一口气,和宝钗互视一笑。

劝慰着袭人,她待人向来宽厚,今天真是无妄之灾了,赶巧那个李嬷嬷心情不畅,多半是在哪里赌钱输了钱了。

晚上仍是一夜的梦,还是同样的病十例。因为有了昨天的例子,我在梦中也调集身体的长生气运转,便不觉得太疲倦了。梦中的病人变换不同的样子,男女老少都有,大夫也不相同,各有所长所短,所开的药方也有细微差别,我便在梦中好好的研习,醒来之后也思索不止。

有人来报说史家小姐来了,从我到贾府以来,老太太也时常接她过来同我们一起玩,早就是熟惯了的。她性子活泼开朗,又有几分淘气直率,我倒很喜欢与她相处。

正想着便见宝钗与宝玉便相携着进来,我笑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可知道史妹妹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