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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滑动鼠标,以几倍速看视频,他动态视力出色,任何人走动都能捕捉到,十点钟,香卉推门进房间,穿着一如既往地暴露,她穿了条火红的连衣裙,领口呈现凹字型,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香卉是很白的,只是白得不健康,身上散发金属的色泽。

[她只有一条红裙子。]中原中也皱眉头回忆,他跟香卉见面实在不多,几次是在羊的集会里,她年纪很大,对孩子们的事兴致缺缺,哪怕是分物资都很少参与,她不喜欢拿羊里面的东西,只有偶尔生活过不下去了,才会拿两盒压缩饼干走,过段时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三盒崭新的压缩饼干还回来。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中原中也算一个,他被看作首领,过人的责任心让他对羊内大小事务亲力亲为,清点物资时发现好几次多了食物的情况,到处打听才知道是香卉送来的。

说没有被触动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羊中大多数人都惯性依赖自己的情况下,中原中也还没有跟香卉说话,对她就挺有好感,于是同他人闲聊时又多听些香卉的现状。

“她啊,应该是在酒吧打工吧。”

“当酒保?”

“哪能啊,陪酒女。”说话的男孩儿挤眉弄眼,以相当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就是那种工作啊,很不光彩的,她宝贝的红裙子都不知道被玷污多少次了,但她就一条裙子,所以前一天脏了,当天晚上就必须洗掉,隔天还要再穿。”男孩儿笑了,“听说有人动作粗暴,想撕破她的裙子,香卉拼死抵抗,最后一笔生意没做成。”

“要我说,她也太喜欢红裙子了。”

中也听了一嘴,什么话都没说。

就算是在性开放的日本,风俗行业依旧是不体面的工作,要遭到他人的唾弃,不过鄙夷放在贫民窟里,倒不太常见,从小在此生活的女孩子大多都会踏足此行业,不过十来岁就舒展单薄的身躯成为雏妓,人人如此,就没有互相鄙夷之说了。

羊捡到中原中也后,情况逆转,他们有了强大的力量足够的物资,虽然不够威震一方却也有枪械自保,适龄的女性不用上街卖春以挣取微博的薪水供养婴儿,她们跟其他男孩儿一样,整日整日把时间花在游戏机厅里,吃穿不愁。

换个人早该发怒了,中原中也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供养所有人给羊的成员提供优渥的生活,但他本人却没有丁点儿怨言,特别是看见那些女性——无论是年幼的还是年长的都可以不用为了生计成为雏妓,他就连皱紧的眉头都要松开了。

——他是被一名雏妓拣回羊的。

以现存的记忆来看,中原中也作为人诞生在世界上也不过就一年半多,当他睁开眼睛时,脑海里充斥着奇怪的记忆,什么荒霸吐、实验室、爆炸,一切都像是蒙上了层纱布,看不清楚了,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并非人类,而是神明容器的事实。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未来要去哪里,要做些什么。

“那我就叫中原中也吧。”春琴微笑着对他说,“中原是我叔叔的姓氏,他是位非常正直的值得尊敬的人,我把他的姓从给你,希望中也长大后跟叔叔一样,强大而高洁。”

“中也是我喜欢的名字,很久以前父亲跟我说有位名字响彻文坛的大诗人叫做中也,能成为诗人的话,绝对读了许多书,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不会在贫民窟里乞食,也不会日日活在暴力与危险里。”她笑了,清澈透亮,中也想到了蔚蓝的大海,想到了敞亮的星空,“我把他的名字送给你,希望你能离开这个地方,希望你能平安喜乐。”

他那时尚不能理解春琴的话,只是用湛蓝色的眼镜盯着她看,心中充满了温暖。

他被带到了羊。

一开始羊的成员不多,与春琴年纪相似的女子有三四人,还有就是比她们小的,小孩子跟中原中也相仿,处于无自保能力的时期,香卉当时就在了,她十二岁,当雏妓太小,常常留在家里帮做家务,给最小的孩子洗衣擦身,用过期的牛奶与压缩饼干炖一锅糊糊。

香卉看不事生产的小孩子,就像在看草履虫,嫌弃之情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她也从来不跟小孩子说话,而是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春琴她们后面,忙上忙下,那时她眼里有星星在闪烁。

春琴的神色常常是疲惫的,她晚上出门,早晨再回家,中原中也五官灵敏,嗅觉尤盛,他跟其他孩子不同,那些孩子永远都睡不醒似的,八九点钟就早早地上床了,隔天再起来。而他没有睡意,凌晨还睁双大眼睛,凝视漏风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