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与成年人有什么区别?这很难界定,不过我啊,大概到死为止都是孩子吧,说到底成年人要肩负起成年人的职责,要引导孩子,教养孩子,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如果一定要长大的话,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阿宏一样的人,可能吗,大概不?
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引导其他人的资格呢?/
他能帮助那孩子吗?
他能教导那孩子吗?
他,有这个资格吗?
……
“家谱?”
社会学老师眯着眼睛,他点了一支水烟枪,这个时代的烟枪,被称为古董也不为过吧,更何况放烟叶的小钵外,还有拼凑而成的艳丽花纹,比北斋画的浪精美。
“你不应该问我。”白发苍苍的老头精神矍铄,但你看他的神色,看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依稀能见到年轻时风流倜傥浪荡子的影,他年轻时的嘴唇一定是红润的,头发丝丝缕缕,像过了水。
津岛修治说:“但父亲不会告诉我,不是吗?”他婉转地说,“行行好吧,知道家谱的大概也就只有您了,我会尽量小心点儿不让父亲发现,就算是发现了,您可是他的老师,他也没法做些什么。”他耸肩,又状似不经意道,“惠子她笨手笨脚的,却还入宅,如果是让阿重来校考,第一关都过不了吧,不过仔细看来,她确实有张美人的脸,与家中的某仆妇很像,但是那张菱形的嘴,还有红润的,仿佛被鲜花亲吻过的唇色,与老师您一模一样。”
“老师的太太是位美人吗?啊,听说是位高贵的女士,但是长相太过英气了,武家的女儿很多都这样,相较之下,惠子的五官太艳丽了。”
社会学的老师放下烟枪,他一点儿也不恐惧,只是摇摇头说:“你啊你啊。”他说,“汉字是博大精深的,我很喜欢它们(文字)组成的词语、诗句,先前曾经看过四个字,叫做‘慧极必伤’,送给你应该是很恰当的。”
“你看,我刚才已经下定主意,就算你不说惠子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这样的话,牌都白打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和颜悦色地教导津岛修治,“你要计划得更长远些,阳谋永远比阴谋来得更好,我不相信以德服人那一套,但是威逼利诱终究是小伎俩。”他说,“尽量把这世界想得稍微好点,开阔一点,你很聪明,但是你太狭窄了。”
“不是说视野,我讲的是灵魂。”社会学老师问,“你能看见多少东西?你想看见多少东西?”
津岛修治不再摆出让人喜爱的孩童模样,他脸上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