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茗放柔了表情:“你很不容易,我不过是先把最坏的情形说给你听,哪就能真遇到了呢?范家是再识时务不过的人家了,绝不会亏待你的,范宜恒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况且,你也该知道的,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断没有刚成婚就纳妾、通房的,多得过了一年或者更久才成,你有的是时间!”
紫薇这才有了一点儿精神,渐渐听得入神了。
“看我又说岔了,还是先说金锁吧。她一直是个忠心的丫头,外头的惯例,就是姑父不讨要,做妻子的也会自个儿让丈夫纳了身边的丫头,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自己人,总比便宜了外头不知根底的女人强!”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看紫薇的脸色再度难看地起来,紫薇别的都差不多已经融入这个皇宫的规矩了,唯独对感情还是要求很高,“但也不是非得这样不可的,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你要好好呵护,原本淡的也能让你煨得浓了;你要是不在意,多得也让你挥霍得不剩了。万事看你怎么做了,你要给什么都弄得妥妥当当的,必没个御史敢催着额驸纳妾的!”语带嘲讽,让紫薇不由看了钟茗一眼,旋即想起钟茗的身份来了,看向皇后的眼神里就带着点儿同情了,有了凄惨的皇后作对比,紫薇觉得自己还不是最惨的。[皇阿玛要是只有皇额娘一个人,御史必得上书的。]紫薇心里如是想,面上却竭力不露出来。
只听得皇后继续道:“金锁除了收房,还有一条,就是嫁给范府的管家奴才一类,这又太委屈她了,咱们关起门来说话,一旦这样,她就坐实了奴才的身份了,以后子子孙孙再难翻身。你或可得一忠仆,但这样做总让人心里过意不去。她这身份还与宫里的包衣不同,包衣出身,还有读书为官的,可是家仆就不行……就冲她从济南跟你一路进京,咱们都要抬举她一二,这样做未免心里过意不去。”
紫薇连连点头,起身一礼:“皇额娘教我!”
“嫁了人,就要学会自己经营。别看你是皇家格格、正经指婚大婚嫁过去的正室夫人,即使是管家,也要有点帮手的,否则底下的奴才跟你使坏,命令不通,你也管不好家。金锁是个好苗子,留在范家许能帮得着你,可你也不能永远只靠一个金锁!开始的时候,没这么个用得惯的在身边,我也不放心你,总要她再陪你走一程才好。但是等你在范家站稳了之后呢?金锁都多大了?她对你实在是忠心,你也不忍心让她孤独一辈子对不对?”
“是。”
“倒不如给金锁一个正经平民的身份,说个正常的人家。范府的主子寻常就动不了她,这话要由你去跟金锁说,这样她会更感激你,你们俩的情份才会更深。这不是白让你做好人的,也是为你着想,”钟茗叹了口气,“咱们知道你是皇帝亲女,可你毕竟不是公主的封号,虽然夫家不至于欺负你,到底是底气不够充足,要是你的贴身侍女在外头有个稍体面的身份,也算得你一外援了。”
“金锁的卖身契,早没了,”紫薇小声道,一路从济南过来,经历诸多变故早不知道弄哪儿去了,“她现在是在宫人的名单上的。”
“当初念着她是要给你陪嫁走的,我并没把她正式列入名册,她虽然领着一份俸禄,却不是正经的宫人,使唤宫人都是入籍的包衣出身,一入了籍,代代都是奴才了,虽然包衣也有沾着主子的光威风的,终归不同于良民。一开始我就没给她入籍。”
紫薇对金锁的感情非同一般,又为金锁谢恩。“让金锁挂在坤宁宫或是慈宁宫的名下,陪你到范家住一阵子,她就是代表着宫里,也是给你撑腰,”钟茗的眼神就带上了一点深意,“等安稳了,我再放她出宫。”
紫薇心里一突,突然明白了‘撑腰’的含义。金锁当宫女陪嫁掉,那就是一般的下人,如果是老佛爷或者是皇后的‘特使’,就表示宫里有一只眼睛是关注着紫薇的生活的。也是间接的表明了宫里的重视,帮助紫薇在最初的日子里在范家立足,夫妻之间紫薇本就不愿意拿身份什么的压人,有个金锁镇着,也还不坏。这回紫薇谢恩就谢得更情真意切了。
“我不过是白说一回嘴,想到的总要说一下。大婚前说这些有些扫兴,可也总比真遇到了再说要好,好歹你有个准备,以后会应付了,日子才能顺畅。做媳妇和做女儿是不一样的,这话我早就说过,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你陪嫁的宫人,我也都挑得老实但不呆傻的,这些都是正经的旗下包衣,你对她们也要上上心的,她们虽是包衣,可旗下的包衣不同于一般奴才家的奴才,这些包衣也有家里有些小能耐、也有父兄有顶戴的!别随随便便就把她们嫁给了范家的家下奴才!否则得罪了人你还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