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一眼灵堂,乾隆又泄气了,刚才攒的那些狠劲儿仿佛不见了,所有的儿子都在这里了,真没什么更出色的啊。可永琪——乾隆心里矛盾万分,他要是能有圣祖爷那么多出色的儿子,该有多好啊!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关就关,不用考虑损耗问题。

从和婉的丧事上回宫,乾隆的心情就不是很好,连调戏一下含香的兴趣都减退了不少。钟茗猜测他应该是感伤女儿离世,大概还要悲哀一下儿女稀少什么的,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触他的霉头了。

果然,乾隆没几天又跑到永瑢的府邸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后悔平白把个儿子过继了出去。钟茗只作不知,密切关注着宫中诸人的动态,至于宝月楼方面,钟茗是绝了主动招惹的心思,人家含香根本不在宫里,钟茗就是想怎么样怎么样也不可能扔下坤宁宫不住三不五时往海子那边跑,当个斗龙救公主的勇士或者是知心大姐什么的。所以说,各人管好各人的事吧,谁也不是上帝,能为别人负责。含香是逃是留,是死是活,钟茗都无能为力,她还有儿子要养、有女儿要教,有日子要过。含香已经是成年人了,民事刑事责任,她都能自己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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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果然不太平,孝贤皇后的忌日过了没几天和婉薨了,和婉全套丧仪没做完,又报纯贵妃不行了。纯贵妃的病拖了一天又一天,这次是真的回天乏术了。乾隆拿出反贼的严谨态度,细细审问了一回太医,得到了结论——纯贵妃这回是真的要死了。棺材是早就备好的,一应东西都是全的。乾隆这才下定了决心,顾不得和婉刚薨,赶紧册封纯贵妃为皇贵妃。消息传来,所有人都知道,纯贵妃这回晋了皇贵妃是不死都不行了。

乾隆朝册封皇贵妃的礼仪尤其繁琐,不同于一般宫妃晋位。还是乾隆十三年的时候,孝贤皇后崩,后宫需有人主事,乾隆册乌拉那拉氏为皇贵妃,权掌六宫。为了面子好看,定皇妃摄六宫事,体制宜崇,祭告如册中宫仪。次日朝皇太后,拜跪甬路左旁。纯贵妃一个重病之人,大礼服加身,走完了全套复杂的仪程,当时就累得几乎昏死过去。

看着纯皇贵妃如此受罪,她所生的两儿一女心里百感交集,晋位是好事,可晋了皇贵妃八成是死期将近的缘故了,不免又是一阵伤心。

乾隆很想借着册封纯贵妃的机会把含香也一并册封了,然而会试马上就要放榜了,他还得去处理一下接下来的殿试事宜。册封纯皇贵妃又有一点死囚吃最后一顿好饭的意思,有些不吉利,便错开了日子。乾隆还有个小心思,他想让阿里和卓在京中多留几天,劝一下含香,让她乖一点,同时也让阿里和卓看一看大清人才济济,欣欣向荣,回去以后也好宣传一下,镇住不安份的人。有了这样的想法,乾隆命相关部门用心准备,重挑个日子册封含香。内务府干的就是这个,当然用心,礼部就不同了。

乐克有点儿窝火,在他看来,论才大典可比册封个妃子重要得多。纯皇贵妃也就罢了,好歹生儿育女,三阿哥又是乾隆仅存诸子中最年长者,她又快死了,为她忙碌一点还说得过去。含香一归顺之人,即使为了笼络回部起见,也不能为她耽误了大比。含香入京的阵仗,乐克是见过的,一路招摇而来,轿子只有个顶儿,几层纱能挡住什么?都让围观的给看遍了,深觉得到底是边垂女子不识礼数真是不够端庄,加上乾隆前些时候得空就去逗弄人家,乐克把错归到乾隆和含香两个人的头上了,对含香更没什么好感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啊,礼部最重要的事项就是拟些好听的字眼准备着,皇上觉得哪个字好,就挑出来用作妃子的封号罢了。这么多年,册了那么多的人,草稿一张一张的,随便抽一张誊抄一下交上就不就行了?因不是御史,乐克不那么愣头青地上折子了,在回乾隆话的时候,很直接地道:“奴才是礼部尚书,今年是大比之年,春闱在即,殿试将至,奴才委实不敢误此大事!皇上所命之事,是礼部所辖不假,然望皇上以选才为重,勿念后宫!奴才请转交有司,此事非礼部尚书此时所当为!”一甩手,他丢给底下人去办了。当然他也没忘尽职地提醒乾隆,好皇帝是不应该总想着美女的。

乾隆咽咽唾沫,不好硬与乐克争辩,生怕他再弄出个什么奏章来让自己在天下读书人面前丢脸。想想乐克是个死板的人,估计对含香的身份有意见,与其让他接手有怠慢的嫌疑,不如找个会奉承上意的人来办。乾隆这么安慰完了自己,努力忘掉被乐克暗示重色误事的不快,指了乐克的手下准备含香晋封事。